二十六。
“臣愿做先锋,前往湖广之地,查天灾之情,布朝廷之恩,推救灾之法,树圣主之威!”
梁毓一言激起千层浪。
太傅为从一品大员,地位尊崇,但到了本朝更多是个虚职,只需负责王公贵族的教育教导之责,虽然也插手制定方针政策,拟定懿旨文书,却甚少直接参与执行事务。然而,这位初入朝的太傅,却毫不顾忌地越界了!
一时惊奇的有之,愤慨的有之,嘲笑的有之。梁毓泰然而立,只遥遥看定了玉阶之上的年轻帝王。
赵承熹也不顾满堂的窃窃私语,眼中只有堂下那一身潇潇而立的绛紫朝服,和那人眼中无畏而决然的眼神。
赵承熹的目光怒涛汹涌,脸色铁青,下颚因为紧绷而显出僵硬的弧度。
半晌他收了视线,声音冷厉地道:“限户部工部两日内拿出完整赈灾方案,若是还整不出来,你们全体午门外跪着谢罪。至于赈灾大臣再议!退朝!”
赵承熹前脚走,梁毓后脚就追去了后廷御书房。
“不见!”赵承熹恼怒的声音从房里传来。
站在门口的石砚为难地看着梁毓。
梁毓对石砚行了一礼,“不敢为难石总管。”他把朝服下摆一撩,跪在了御书房外的青石地板上。
石砚深深看了梁毓一眼,唉了一声,推开房门进去了。
片刻之后,石砚出来扶起梁毓,“陛下传大人觐见。”
梁毓伏下身子深深行了一礼:“多谢石总管。”
石砚看着那潇然清隽的背影,怎么也想不通,这人才情盖世,风华绝代,本来有许多条路可走,为何他每次都偏偏选了最难走的那一条。
梁毓进入御书房,刚要对那明黄身影跪下行礼,就听他冷淡地道:“不用跪了,方才在外面还没跪够吗?”
梁毓还是恭恭敬敬跪下,端正行礼:“臣恳请陛下,准许臣前往湖广赈灾。臣乃是此行最佳人选。”
“太傅大人,您是真的,要去赈灾……”赵承熹端坐在书案之后,面色沉沉,眼中却是怒火灼灼,“还是要逃离京城,再次弃朕而去?”
他冲到梁毓身边,拉着他的胳膊一把把他扯了起来:“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太傅大人是想回江南养老了吧?!”
梁毓除夕那夜醉糊涂了,根本不记得自己跟赵承熹说过什么,对他的质问莫名其妙,只得小心应对,“微臣去湖广只是当差,并非逃离。而且,臣刚刚入仕,谈何养老?”
赵承熹绷紧的身子放松下来,不确定的追问一声:“您确定,真的不是要……一走了之?”
梁毓实在不知到底触了陛下哪里的霉头,只得再次给他顺毛,无奈道,“可是要臣在此立誓?”
他举起右手竖起三个手指正要发誓,赵承熹忙压下他的手,道:“不要!我相信您!别乱咒自己。”
赵承熹得了承诺,放下心来,却仍是万般不舍。心念转间,正了神色,拿出公事公办的派头,坐到书案后面,凛然道:“太傅大人请说清楚,为何您是最佳人选。”
话是问句,语气却平直得不容置疑,清楚地表达他的否定。
梁毓抬头看他,突然觉得眼前人有些陌生:他权柄在握,朝堂上的制衡决断信手拈来,他稳健狠厉,任免提黜之间毫不犹豫,已然一派厉主严帝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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