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之前的日子一天一天像飞梭一样的划过。肖诗雯很匆忙地进入了备考状态,六点准时起床背古文背英文背公式,上课老师强调的知识点她都很快的分类注解在课本和笔记本里,复习资料里的练习题她也能很快分清重要的部分并且按照考试范围进行归类。可以说,肖诗雯在学习与归纳的能力上是优秀的。其实所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看的资质并不完全是一个人的智力水平,更多的是观察一种素养,这种素养包括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判断事物的能力,把赋予自己的任务分门别类加以处理的能力。还有就是当许多问题一起出现的时候,抗压能力和分析能力。

在肖诗雯的家里,妈妈负责饮食起居,营养健康,爸爸负责教育成长。诗雯的爸爸有着天生的好脾气,对待女儿非常耐心。从肖诗雯幼儿时期,爸爸就有意识的训练她自己收拾和分类玩具,遇到玩具坏了,被小朋友抢走了,或者肖诗雯不再喜欢了,怎么去处理,怎么去交流。所以小小年纪的肖诗雯被周围的亲戚朋友老师邻居喜爱有加,一个清秀可爱,有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眼神里写满了主见和聪慧的小姑娘,说话行事条理清楚,规矩有度,谁见了不爱呢?

上次蓝色夜晚事件,雯妈几次在饭桌上酝酿情绪,试图教育,还没开口,就被肖诗雯一脸正气的回应的哑口无言。通常的理由不外乎快考试了,任何教育批评都会对自己产生负面情绪影响。再加上雯爸的劝说,诗雯妈妈每次都像气体充盈的气球,在爆炸的边缘突然被放了气,嗖的一下扁了下去。这种有脾气不能发的心情对于一个中年妇女来说简直是残酷的煎熬。于是雯妈把满腔的愤恨都变成了滔滔不绝的唠叨,演变成雯爸每天睡觉前必须接受的谈话节目,从肖睿的不良表现说起,引申延展为肖睿一家人的素质批判,尤其对妯娌,也就是肖睿妈的意见,演变成厌恶甚至咬牙切齿的愤恨,说到激动处,双手在空中指指戳戳,画叉画圈,好不忙碌。而雯爸斜靠在枕头上不断的点头,眼神却保持着虚无缥缈。偶尔听到音量过大,赶紧比手势提醒。

人们常说,宠妻的男人会给老婆买名牌衣服鞋子包包。这个观点并不全面,有多少贵妇装备的女人是用在商场的流连忘返逃避独自在家的冷清时光,多金美貌又善于看眉眼高低的女人多半是在和丈夫多年貌合神离的婚姻里摸爬滚打过来的。相反的,雯妈这种看似贤惠朴素,家里作威作福,常常口无遮拦的女人一定是有一个无条件宠爱自己的丈夫的。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雯妈虽然穿着保养都平价实惠,但是整个人却神采飞扬。

中考的倒数第三天

肖诗雯觉得自己的情绪起伏不定的,就像一条电磁波曲线,完全随着复习的节奏胡乱震荡着。开心时,练习题不用读完就答案于胸,写作文也是文思泉涌。低落时,连续几道题目都半截卡住,毫无思路,看见书本就怅然若失,狂躁时,所有测试题都像一个个魔鬼头小符号,邪恶地嘲笑自己,导致心绪难平,捶胸顿足。

肖诗雯的这种情绪起伏在同龄孩子中非常普遍,毕竟嘛,才十几岁,面对人生第一个节点,也许这一分道,就是一辈子的不同了,青少年虽然想不到那么长远,但是也会意识到可能自己一直寄托的梦想,会因为一场考试而变得遥不可及。

其实肖诗雯对于失去什么并不是特别清楚,她是纯粹的担心考试失利。虽然表面上她一直极力做到平静如水,但心里的慌乱就像打鼓一样格外聒噪。而这一切都没有逃出邢爱文的眼睛。

初中三年,同班的同学身高体重都在悄悄的变化,所以座位的调整几乎是每学期一次的。但是无论如何变幻,邢爱文总是能最终坐在诗雯的右后方。一来是因为邢爱文在老师心目中的份量,学习委员,优秀班干部,尖子生标兵,老师可以信赖的模范学生。他的成绩和优秀的表现并没有因为青春期的到来而发生任何改变,一如既往的稳定发展,绝不辜负他老干部的称号。当然,邢爱文对于位置的偏执也被老师和同学发现并调侃:“你们俩是走马二人组?象棋格子都没这么牢固!”

邢爱文每每总是抿嘴笑笑,而肖诗雯并不反感他的坚持,并且,三年的这种座次,已经让肖诗雯习惯了右后方一个熟悉的存在。有时候,诗雯会偷偷地瞟一眼,她猜想邢爱文会不会也在直直地望着她,然后经常,她瞟见的邢爱文都是直立坐姿,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老师,微微上扬的下巴角度十分英俊。肖诗雯那时会有一点小小的失望。

最近几天,邢爱文注意到诗雯的反常,比如从不抖腿的她有时脚后跟会像鼓点一样捣着地板。她还会不自觉地把三角板重复的划着桌子的一侧,蓝色的漆面都出现了深深浅浅的痕迹。甚至她有时候会发呆之后长叹一声,这些都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又是一个晚自习,教室里灯火通明,日光灯通亮的一些刺眼。肖诗雯用手肘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毫无头绪地翻动着练习题册。突然从右后方有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扭头一看,是一张纸条。在那个手机并不是全民普及的时代,传纸条是一件非常让人心动的事情,里头哪怕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都能深切传递着写纸条的人的气息,比看短信要亲切的多。

单单看这张纸条,崭新的纸叠的平整极了,折成竖长条,回折成一个红领巾的形状,这是邢爱文的标志纸条叠法。诗雯打开纸条,两行标准楷体钢笔小字写在纸的中间靠上位置。

“等会儿下了晚自习可以等我一会儿吗?

我想跟你谈谈。”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标点符号齐备,字体均匀。

肖诗雯看完微微扭头看看邢爱文,他专注地在纸上写写画画,长长的睫毛闪动着。她没有犹豫,决定留下。

晚自习下课铃声一响,同学们像撒了欢儿的小马一样乱七八糟地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不消三分钟,教室便空空如也。肖诗雯故意放慢了收拾书包的速度,一边用余光观察着邢爱文,他纹丝不动,还在做习题,仿佛周围同学的鱼贯而出对于他是不存在的现象,随着教室渐渐变空,他也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书包,邢爱文经常是班上最后一个离开的同学,再加上晚自习下课其他同学归家心切,所以他俩的滞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直到教室空的就剩他们俩人,邢爱文轻轻挎上书包,笑着说,“咱们去操场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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