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元憬,在外头疯玩儿了一天,约摸傍晚的光景,才不紧不慢地晃回了平南王府,照样是爬墙回去,书言可就惨多了,怀里还要护着那盆刚长出伞状叶子的荷花。
“我说世子爷,这花又不是什么值钱物什,您回了府,想要什么,管家皆能一应给您弄来最好的,何必自个儿劳心劳力地买,小的抱这么大一盆,都快要累趴了。”
书言也是因着从小和元憬一块儿长大,十几年的主仆情分,才使得他敢这样跟自己的主子说话,也是元憬纵着,听他如此抱怨,也并未怎么生气:
“说你不懂,你还真不懂,我去叫管家派人置办这些花儿,他多是贴身伺候父王的,少不得就要告诉我父王去,那我父王想起我来了,势必就要来找我的事儿,说我不务正业,除了读书习武,旁的事就见我都用功。”
“他这般骂我这么多次了,怎的你竟还不长记性,好不容易他被府里那些姬妾勾去了魂魄,再教他想起我来,好寻我的麻烦吗?”
书言这才明白过来,其实细想想,平南王骂的也没错,世子爷的确是聪慧没用对地方,斗鸡走狗的纨绔事儿他样样精通,反而这读书上进的事儿他没兴致。
“走吧走吧,赶紧回去,还等着过了时候,万一我父王母妃他们心血来潮去看望我,岂不露馅儿?”
书言听罢,没再说什么,赶紧跟在元憬身后,亦步亦趋。
好在今日他还算幸运,门口的守门小厮悄悄给他俩放进去,低声地说了声,王爷和王妃都没来,没人发现。
元憬高兴了,神清气爽地回了屋里,书言伺候着用了晚膳,他沐浴过后,也就上塌歇下了。
尚书府。
下午的时候,辛夷住的苑里来了周姨娘,是辛纪唯一的妾室,周氏。
辛家一脉单传,子嗣凋零,到辛夷这一辈儿,竟只剩她一个女儿;辛纪不愿纳妾,正妻宋氏又伤了身子无法生育,还是辛夷的生母宋氏,从外头的良家子里,挑了个模样周正性子温和的,硬是弄到府里来。
可惜这么多年,周氏也一直未能怀上,大约是膝下无子的缘故,倒是对府里唯一的小姐格外怜惜,虽说和宋氏相处多有冷淡,对着辛夷,却如同她真正的母亲一般疼爱。
“早前姨娘听说你染了些许风寒,就寻思过来瞧瞧你,结果又有别的事给耽搁了,今个儿本想带我们阿稚出去采买些衣裳首饰高兴一下,谁知道来了,又扑了个空。”
周氏笑得慈眉善目的,拉着辛夷的手絮絮叨叨,小小埋怨的语气,听得她心下失笑。
“姨娘何苦,想见女儿,叫丫鬟通传一声不就好了,哪儿有长辈亲自跑过来见小辈的道理。”
周氏同她是真的亲,方且听到她说是自己的女儿,心下立刻就喜出望外,但为着规矩,还是不得已开口:
“小姐可不许这样说,姨娘心里是高兴,可姨娘毕竟是妾室,小姐是嫡出,哪能算我的女儿,可千万千万,莫叫外人听去了笑话小姐。”
她是真的担心辛夷,说话间语气表情都带着怜惜,又生怕她辱没了自己嫡出的身份,明明自个儿高兴的不得了,却还是顾着她的体面制止了。
辛夷心里倒是觉得无妨,左右母亲不在意这些,也常常同她说周氏命苦,又膝下无子,教她无事了就多去看看周氏,好一叙亲情。
宋氏性子寡淡,又不善言辞,相较起周氏来,同辛夷少了许多温情,辛夷心里敬重她,但也真心喜爱周氏这个姨娘。
“好,往后我便只在姨娘跟前儿提,绝不教外人听见。”
周氏眉开眼笑的,又抬手摸了摸辛夷的鬓发;她自嫁进来,就是看着辛夷长大的,亦母亦友,这孩子这么些年给了她无数温情,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的盼头了:
“好孩子,姨娘前几日,还担心你会心下郁结,如今看你好好儿的,姨娘真是高兴。”
她拉着辛夷坐下,抬手示意身边儿的丫鬟呈上来一个不小的木质食盒,左右开合间,足足三层六盘的糕点吃食,整个屋里瞬间溢满了香气。
“这些都是姨娘亲手做的,你最爱吃的卤鸭,松鼠鳜鱼,还有碧粳粥,糖蒸酥酪,尽是按着你的口味,保准小姐喜欢。”
周氏把碗筷皆一应摆出来,又递给辛夷一双筷子,满含期待:
“快,快尝尝,姨娘掐着点儿做的,就为了你回来能吃口热乎的。”
辛夷心下激荡,其中百般感动自不必说,握着筷子尝了一口,果然是记忆里最熟悉的那口。
或许对这个身体来说没什么好怀念的,可对于她这缕死而复生的幽魂,她其实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周氏做的饭菜了,都快忘了是什么味道,没想到竟然还有机会,再一次尝到。
“好吃。”
“姨娘做的,果然是最好吃的。”
对着周氏,她向来不吝夸赞,她知道她说了周氏会很欢喜,辛夷也乐得看她欢喜。
周氏就这么一脸怜爱地看着辛夷,看着她把每道菜都尝了尝,后来实在吃不下了,这才唤丫鬟把饭菜撤下去。
“小姐若是喜欢,以后隔几日姨娘就给你送过来些,我瞧着你这几日胃口好像不大好,脸蛋儿都消瘦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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