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的江海市最繁华的还是LC区。

那时候谁也没想过位于市郊的江海大学,后来会成为寸土寸金的黄金地带。

校园内,男生宿舍楼空无一人。学生们都上课去了,只有一间宿舍还隐约传来音乐声。

“94年中国歌曲排行榜年度十大金曲,第六名来自歌手老狼的《同桌的你》……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

一个崭新的磁带随身听挂在602室中间上铺的床头,音乐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也不知道这盒磁带被听过了多少遍,歌曲刚播了一半磁带就绞带了,发出刺耳的怪声。

床上的许维正睡得迷迷糊糊,丝毫没有理会耳旁的噪音。

突然,宿舍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了。

“许维,你给我下来!”一个尖细的女声似乎带着满腔的怒气,震得空荡荡的宿舍楼里都荡起了回声。

刚起头的美梦被硬生生吵醒了,许维极不情愿地从被窝里伸出头,其实眼睛还没睁开,只是下意识地把头从上铺探了下去。

他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看见宿舍中间的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却打扮得极为沉稳。

“你谁呀?”

“我是谁?哼……”马尾女生推了推脸上的黑边眼镜,接连冷笑了好几声,似乎被许维的话彻底激怒了,“这都大一第二学期了,你居然不认识自己的辅导员?看来我的工作很失败呀。”

“啊?沈老师……”许维没想到辅导员竟然跑到男生宿舍来了。

在九十年代大学辅导员可比二十多年后权威多了,那时候的辅导员是正儿八经的行政编制,而且主抓的就是学生的思想政治教育,遇到一个严厉点的辅导员可是够学生头疼了。

沈晓静看着许维睡眼朦胧,头发睡得跟“鸡窝”一样,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白皙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争取留校当上辅导员,正是要在工作上出成绩的时候,没想到分管的班级里竟然出现了一个“刺头”。

“许维同学,你说说你已经旷了多少课了?别的同学都上课去了,就你一个人躲在宿舍睡觉,你难道不觉得心虚吗?”

许维挠了挠头上的鸡窝,似乎还有些不太高兴:“沈老师,上学期我也没挂科呀?”

“挂科?什么挂科?”

许维一愣,这才想起这个年代还没流行挂科的说法,连忙解释说:“就是不及格。”

原来这个“刺头”学生的问题在这儿……

沈晓静觉得自己抓到了重点:“你以为60分就真的万岁了?你的成绩和表现都是作为将来毕业分配的参考,如果你……”

“明年开始就不包分配了。”许维嘴里嘟囔了一句打断了沈晓静的训导。

“真的?”沈晓静一愣。

“其实从93年就提出来了,明年开始正式执行,我们这一届肯定是倒霉了。沈老师你算是赶上末班车。”

沈晓静呆了一下,其实这个消息之前也已经传过很多遍了,但这么确凿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

在九十年代中期,整个社会都处于转变和过渡的节骨眼上。“下海”从八十年代就有了,到现在大家已经并不陌生。民营经济也已经发展得热火朝天,甚至有些国营企业已经出现了“下岗”的新说法。

不过在江海这样的三线城市总是慢了一拍,大多数人们还停留在国家包分配、毕业铁饭碗的想法,想要守住一个“稳定”的状态。

沈晓静被这个意外的消息震惊了,也没顾得上怀疑刚上大一的学生是如何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心里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庆幸的感觉。

等她缓过神来发现许维居然又打上了哈欠,于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包分配你更要认真学习,要不然将来哪个单位肯要你?你看看你的样子,这才大一你就打算放弃人生了吗?我给你三秒钟,你马上给我下来。”

“不是,沈老师……”

沈晓静知道这些调皮学生,不给他们点颜色是不知道厉害的,尤其像她这样新来的年轻老师。“一……二……”

许维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一掀被子闪电般地窜下床,站在宿舍中央。

“啊!”沈晓静尖叫一声连忙背过身去,原来许维只穿着一个四角短裤就跳了下来了。

沈晓静虽然是老师,但也是去年刚刚毕业参加工作,就只比他大了四五岁,正是脸皮薄的时候,背过去的脸上都有些微微发红。“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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