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好雨知时节,洛郡的子民迎来立春后的第一场春雨,也送别了回京述职的洛郡郡守汪荃大人一家。

汪荃此次租赁的是一艘单层的舫船,船有隔舱,共分五室,他的爱女,汪明珠自然被分到了临窗一间通风最好的舱室,此刻正仰面靠在卧椅上,听侍婢为她读书。

因临着窗子,不免有些许阳光洒进来,汪明珠从小便不耐热,更是怕晒,因她肤质异常娇嫩,稍微烈点的阳光,就足以让她皮肤红的滴血了。汪夫人也总嘱咐她,若是不怕黑,不怕生斑,尽管晒去。故而汪明珠自己,并身边随侍数人,都不敢怠慢此事。

只听汀芳道:“小姐,不如把这帘子打下。”汪明珠点头,开口道,“也好,只打下来一半便是,去给我取付缎帕来。”

一时间,汀芳打帘,汀芷取帕,汪明珠则啜了一口放在几子上的冰酪。

待汀芷取来帕后,她便将帕子覆在面上,仰着颈儿,继续听侍婢念书。她其实倒不是为了听书,只是用来助眠罢了,覆上帕子后的汪明珠,正准备酣睡一场,不想船身一颠,差点儿没让她翻过身去。

“怎么了?”她取下帕子,毕竟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此刻发生这样的险情,让她的声音中也添了一丝紧张。

还没等二汀言语,汪夫人跟前的潘妈妈就过来了。

“珠姐儿受惊了,没得什么大碍。”潘妈妈边说边走到汪明珠身旁,只看这女孩儿因受惊额上崩出了些许冷汗,往日粉白的面庞也变得毫无血色,一张樱桃小口微微张着,两弯秀气的眉毛蹙着,好一个惹人娇怜。

“是起先跟在咱们后面那艘商船和我们在撞上了,天生的杀才,我们好好的行船,偏他们着急,刚才在转入渝水处撞上了咱们。“潘妈妈拿着帕子,一边擦着汪明珠额上的冷汗,一边说道。“不过老爷先前已经派人去看了,只一些榫子出了些问题,不妨事。”

“那爹爹和娘亲呢?是否有碍?”汪明珠见她没有提到母亲,心头一紧,拽着潘妈妈的袖子就道。

“太太现下正与老爷在前头,与那艘船上的管事理论呢,故而遣老奴过来,珠姐儿你就放心吧。”潘妈妈回道,听到这句话这句话,汪明珠心头紧绷的弦算是松了下来,正要伸手去够几子上的冰酪,却发现几子早就到了,冰酪撒了一地。原来事才情急,竟无人注意到冰酪碗子碎了。

潘妈妈瞧见这场面,不由心中一气,只说道,“汀芳汀芷,你们两个是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原就比小姐打上几岁,老爷太太让你们伺候小姐,你们就是这么办的?冰酪碗子碎了,不赶快收拾起来,伤到小姐可怎么办?“

汀芳汀芷唯唯应是,两人立即将地上的碎片污物收拾干净。潘妈妈见此,方才作罢。汪明珠坐在榻上,轻摇扇子,并不为二汀辩驳,只瞧着潘妈妈。

潘妈妈见此,脸上笑出了一朵菊花,谁都知道郡守家里最好伺候、最难伺候的都是二姑娘,二姑娘是出了名的护食,自己的丫头,是决不许别人训的。“汀芳汀芷手脚利索,都是姑娘调教的好。”

汪明珠笑了,这会儿她已经从方才的慌乱中抽身,又见母亲身旁着老奴颐指气使,本想看看她还有几招,谁知道这么快就夸起自己的丫鬟来了。

借坡下驴,汪明珠从来伸手不打笑脸人,吃软不吃硬,便也给足了潘妈妈面子。说道,“明珠还小,汀芳汀芷行事也有不周到的地方,潘妈妈是老人,给些指点也是应该的。”

并转头对汀芷说,“去取些平安钱来。”

潘妈妈一听,登时大乐,连连作揖,口中不断道,“谢谢珠姐儿。”

随后领了赏钱,便由汀芳引着出了门。

且说汀芳送走了潘妈妈,回身便来问汪明珠,“小姐,这老虔婆整日叨叨,今日居然替您管教起我们来了,您为何还给她赏钱?”

汪明珠道,“潘妈妈此人,到一处必要寻一处便宜可占,你若不给,她怕要再找个由头训斥你们一回,再说,”

说到此处,她忽然停顿,莞尔一笑,道,“怕是不寻你们的错处,也要到母亲那里告我的小状,你当她今天提冰酪子做什么,她去母亲那里说一嘴,我这一周的冰饮都要被停了。“

“小姐真是把这虔婆的心思摸透了,那您怎么不想个法子治住她?”汀芳听汪明珠说的头头是道,眼神崇拜地望着她。

汪明珠心想,若不是此刻要维持着我的淑女风度,定要赏汀芳一个大大的白眼。化白眼为力气,汪明珠又摇了几下扇子,汀芷一瞧便知道,小姐现在心中怕是腹诽颇多,白眼翻了不知多少个,忙出言道,“你以为咱们小姐和你似的,心眼子小的跟芝麻一样?咱们小姐大人大量,从不和做奴婢的计较。”

汪明珠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把扇子递给了汀芳,说道,“现在给你家小姐接着打扇子,我也赏你平安钱。”

前舱之中,汪荃并夫人谢氏一齐坐在上首,下立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管事。

只听他说道,“咱们本也不是有意碰撞,只是因京中贵人生辰将近,小人要将这十二株牡丹准时送去贺寿,前几日刚好是逆风,嗨,”老管事只把手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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