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原是头一个上去瞧的,这时却有些怏怏,自己坐在椅子上觑眼瞧黛玉。

黛玉错开了眼不语,只微笑着听耳边系统“叮”声响起,“支线任务丙:阻止贾宝玉给起宿主的表字。”

明明只是任务,不知怎的,黛玉却从系统的声音里听出来那么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

钟泽元焉能不怒?女子的小字,除了家中父母亲长,便是日后夫妻间小意儿起的表字。

莫说黛玉父母健在,便是如原本剧情中似的,林如海早亡,也轮不上一个表兄起字!

果不出所料,宝玉旋即笑吟吟开口道:“妹妹如今可有表字?”

“不曾有过。”黛玉当即便堵了回去,“家中父亲择了三四年,总想着待日后及笄方问了先生取一个表字。”

她话说到如此份上,若是个明白人,此时便该识趣儿不说,偏宝玉是个憨的,还大笑着拍手道:“不如我赠妹妹一妙字,莫若……”

他话不及落地,张妈妈已是大怒,越众上前冷声道:“表少爷莫越了分寸!从来我家小辈表字,都是父母亲长所赠,不曾听说有哪一个同辈来说嘴!”

张妈妈一时恼得顾不得许多旁人,逼视宝玉,便扬着下巴指向迎春等人,怒道:“来了这里倒是叫我瞧个新奇——难不成府上诸位姑娘,往日都是赶着请表兄堂弟起的字!”

这话出口,莫说宝玉,迎春探春两人脸上也都紫涨起来,登时羞得以帕掩面。

黛玉心里虽觉张妈妈说的极是,面上却喝止道:“妈妈,现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岂能这样无礼?”

她话锋一转,又看向贾母,眼中已是盈盈闪着泪光,哽咽道:“想老太太也不能叫我受委屈。”

贾母自然知道宝玉这话失礼了,但她心里早有个隐秘的心思,便也不曾阻止。

谁知叫张妈妈这样当面锣对面鼓地喊出来,面子丢的不剩,可适才黛玉说的,张妈妈乃是伺候过上上辈主子的林家老人儿了,此话自是当得。况黛玉又是初来,摆明了是受了委屈,贾母也不忍。

但张妈妈已骂了宝玉两句,瞧着宝玉嗫呆呆的样子,贾母便又心疼宝玉,只得含混两句,既不说宝玉的不是,也不训斥张妈妈,只是一叠声叫人安慰迎春探春——惜春年岁还小,倒是不曾哭得怎样。

黛玉半低着头只作垂泪状,也是伤心,贾母忙又过来安慰她,抓着手温声劝哄。

钟泽元倒是满意了,冷眼瞧了一眼宝玉,见他缩手缩脚不知所措,心下便皱了眉,不咸不淡地提醒了一句,“支线任务丙完成,奖励积分*2,目前累计积分21——宿主,容我提醒一句,稍待可别忘了日后住宿等事。”

黛玉微微点了点头,知道系统是在提醒自己接下来贾母便要说住宿之事了,忙打点起精神。

贾母那里并不知黛玉心里如何,正说道黛玉晚间歇往何处,“今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里,你林姑娘便往碧纱橱里住罢。过了残冬,明年开春再收拾房屋,另做一番安置。”

宝玉正愁不知怎么插话,听着忙撒娇道:“好祖宗,很不必这样麻烦。我就在碧纱橱外的床上就很妥当,何必出来搅得老祖宗不得安静。”

张妈妈在后边听得真切,恼的手脚都抖起来了——碧纱橱是个什么地方?听着好听,实则不过是同一间屋子,唯有薄薄的一道青纱帷幔隔开,万没有听过叫这个年岁的表兄妹住同一间屋子的!

黛玉几乎是立刻便开口道:“老太太好意,只是我带的人着实多了些,跟在老太太身边实在扰您安稳。再者来时路上父亲也说了,届时还有些京里铺子上的伙计要来见一见主家,恐怕人更多。好不好三四十人凑过来,我心实在不安。”

张妈妈随即颔首,“姑娘说的很是——只怕姑娘平常不管这些,没问了咱们带了多少人来。”

“现我回姑娘的话,从扬州来,统共姑娘身边跟着的是一个奶嬷嬷,四个教引嬷嬷,另四个贴身的小丫头外还带了七八个洒扫的丫头,粗使的婆子也有六七个,管事的媳妇另算着七个。这还是您身边的,外头另有十二个小子、十二个健仆预备来往出门子要用——不算京里的伙计,咱们拢共是带了五十一个下人。”

她笑了笑,恭敬道:“不是老太君您这里地方不够,实在是家中老爷疼惜姑娘头一回出门,带的人着实多了些。平时纵不得进来跟姑娘回话,可如今初来乍到,少不得都要一一见过,得了姑娘的吩咐才好再做事。”

“旁的不说,只是今日大家都是散着住下的,日后有什么事情来往都麻烦,也只好没头苍蝇似的四处找人。实在请老太太体谅,年下事情更多,若是等开春再收拾屋子,怕是来不及了。”

张妈妈是有条不紊,语速也不快,把林家跟着上京的人一一历数,话也说得滴水不漏,直把众人听得都晕头转向的,一壁暗自打量,一壁惊叹不已。

底下婆子丫头听得更是张大了口不知如何说话,这回那些小瞧了黛玉的人可是叫狠狠地打了脸,再不敢当黛玉是来投奔的孤苦女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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