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原本以为是哪个上夜的丫头听岔了,当是自家奶奶起夜赶着过来伺候,再仔细一听,却是悚然一惊,不对!
外间门后插销哐地一响,紧跟着双开铁梨木的大门砰地一声又撞在墙上,分明是被人猛地一把摔开的!
丫头婆子怎敢这样莽撞!
黛玉直觉不对,忙扔开了被子,趿着寝鞋,踮起脚尖屏住呼吸,便要小心贴在门后,细听外间动静。
这样大的声响,黛玉都惊醒了,没得秦氏还听不见的,果然,还不等黛玉凑到门后,秦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谁!谁闯进来了?”秦氏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忙从床上披了外衣起来。
“呵,你、你能不知道我是谁?”这声音醉醺醺的,却是个男人声气。
黛玉暗道不妙,莫不是贾蓉不知自己住下,晚间从外头喝了酒回来?她脸上一红,人家夫妻之间,自己在这儿不免尴尬。
但再细听,却又觉得不对,黛玉心下疑惑,贾蓉今年想是才将及冠的年纪,这声音,似乎老了点罢?可若不是贾蓉,怎也不见可卿大声叫人?丫头婆子就在厢房里,动静大些都听见了。
她咬了咬唇,一手紧紧握住了门内消息,以防外间人闯入,一手推了推高几儿上的一盆兰草,透过多宝格,小心侧头去看……
冷不防一个黑影猛扑上来搂住了秦氏,不顾秦氏低声呼喊扎挣,两人贴得紧紧的,醉醺醺地嘿笑,“你挡我做什么?装甚么清高!”
见秦氏抗拒得厉害,那人便恼了,一把掐住了脖子,粗声粗气地喝骂起来,“怎么?你听见了外头嚷着要给先太子爷追封了,真当自己是什么公主郡主不成?我告诉你,即便追封了,那也是太子爷太子妃!你那上不得台盘儿的亲娘,连个妾室都算不上,太子爷要是在世,园子里都不要的东西,你就拿自己当是金枝玉叶儿了?”
黛玉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胸腔几乎都压不住猛烈的心跳,一双睡凤眼张得老大,眼里全是不敢置信,她抖着手试图把花盆推回去,却发现自己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黛玉顺势靠着门滑落下来,手脚发软,她没听错罢?秦氏是先太子的孩子?秦氏是皇室之后!
门外两人还在纠缠,外头那人已经有些恼了,开始不干不净地叱骂起来,“你那床是什么干净地处儿——我爹上得,我儿子上得,怎么我就上不得?”
黛玉在门后听得真切,她玲珑的七窍心,几乎想也不想便知道了这是谁,贾珍,秦氏的公爹!
惊讶之后的巨大恐惧席卷了她,外叔祖家这是怎样包天的胆子,敢这样大逆不道!收养一个先太子遗孤已是骇人听闻了,竟还敢行如此下报丑事,到底是谁给了这些人肆无忌惮的底气!
黛玉呼吸一滞,她想起了秦家还有一个小子叫秦钟来,脑中闪过念头一如当日钟泽元所想,他们收养秦氏还在其次,关键只怕是这个男子罢?
要不要告诉父亲?黛玉心中忽飞过一个想法。
紧跟着,她自己摇了摇头,先不必说寄信出去不妥当,便能叫父亲知道,这样的事也还是不说的好。多知道一分,便多一分杀身危机。
就是自己,也要当浑然不知才好。黛玉定了定心神,忙要从地上起来,不想蹲得久了,手脚有些麻软,一个趔趄,手肘便撞在了门后一个大花瓶上。
那花瓶原是摆设,里头是空的,用的又是上好的薄瓷,黛玉这一撞,当时便是嗡嗡带着回音儿的清脆声响。
黛玉一惊,外头人已是听见了,贾珍借酒气饧着眼歪七扭八地就要推门进来,“谁在里头?是你的相好儿不是!”
秦氏大惊,赶紧从后头来搂腰抱住,“里头是老太太的客人,你休要搅扰!”
她生怕贾珍借着酒气要硬闯进去。
贾珍犹自不信,里间儿黛玉已是紧张得满头大汗,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耳边系统低沉中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低喝道:“去后窗,打碎个花瓶!”
黛玉脑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就按着系统所言,慌不择路地匆匆绕到后窗,奋力向外支起了窗子,抖着手抱起了一个花瓶,“往外扔,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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