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被带到了椒兰殿前,领路的内侍把她的包裹往地上一放便离开了。
“哎!”金山想喊住他,却见他已经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金山只得自己推开椒兰殿的大门,朱漆大门格外的沉重,一使劲推开,门上面“簌簌落落”似乎掉下来不少的灰尘。
一打眼是一个院子,院子只能用荒芜来形容,里面横长着许多的乱草,仅有一个人在扫地。
看样子,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宫女,金山在后面叫了一声:“这位姐姐?”
宫女没有动静,只顾自己扫地,金山慢慢摸上去,她觉得这里面静的古怪,这扫地的人也很不寻常,自己推门的动静那么大,这个人居然丝毫不察觉。
金山走近几步又叫:“宫女姐姐?”
那人还是没有反映,扫地的宫女穿着最常见的鹅黄色宫装,头上没有一点首饰,衣服也很陈旧,像是洗了又洗,洗了很多年洗得僵直了。金山在外面看见过几个宫女走动,觉得此刻这个宫女身上的衣裳太旧了。
“喂!”金山几乎扯着嗓子在喊叫,那人还是背对着她低头扫地。
金山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拍了一下老宫女的后背。
老宫女骤然转过身子,那是一张毫无修饰的脸,连同脸上的痛苦都是直白的,毫无修饰的。岁月也掩盖不了残忍给她带来的伤害,事实上,岁月没有将悲痛的伤害抹去,它让残忍变得更加残忍。
不是所有罪过都能在岁月里隐藏。
她看见金山想要说话,张开了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
在她长大的嘴巴里面,没有舌头,只有连着喉咙的空洞。
“啊!”金山突然遭此惊吓,忍不住叫起来,老宫女见新来的内侍失声尖叫,居然没有理她,低头看了看她的包袱,指指后面。
金山看了一眼头顶,正是大中午不应该见鬼,可是这里不但环境冷气森森,连人也冷气森森。金山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包裹,逃也似的跑开了。
她一口气跑过游廊,过正房,东绕西绕,过了许多细雕花样的门栏窗隔,下了白石台阶,把椒兰殿的地形和房屋大概看了一遍。
她在椒兰殿走动的时候,又看见了两个中年的宫女,在各顾各的干活。
金山想问问外面扫地的为什么没有舌头,不问还好,每问一个人,金山都要尖叫一回。
这里三个人,每一个人都没有舌头。
尽管金山东窜西窜,周围环境又那么诡异,但是凭借她多年在市场上摆摊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发现这三个中年宫女对她没有恶意,只是停下手里的活,看向金山的眼神还颇有善意。
金山卖书也写书,她早年看过容貌美丑皆皮下白骨,彼此又有什么分别。明白自己绝对不能以貌取人,这些人的舌头明显是被人割掉了,显然是悲惨的遭遇。
这样悲惨被割掉了舌头,在金山进来前的一刻还在低头干活,必然不是什么坏人,而是为求生挣扎的苦命人。
宫女脸上写满了被损害被摧残,不能诉说的冤屈,让她们比同龄人老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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