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突然容初似魔怔了一般,口中吐出一物,随即,瘫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孟鸟看着昏死过去的容初,大惊失色,连忙又大声喊她的名字。
许久,容初丝毫不见转醒,孟鸟不禁着急起来。
他看向方才容初吐在地上的那个物件,是一枚紫色的珠状物。那是生灵本源的灵子,而那紫色的显然是容初的本源——神子。如今容初将它吐了出来,意味着如今躺在地上昏睡的容初,只是一副皮囊。
他还来不及细想,那躺在地上的容初,突然化成一缕烟,随风散了。
他想不清楚这是为何,明明方才他还和容初一起聊天说话,容初还为他介绍天地宫,怎的这一回儿,容初便又失了本体,化作神子了呢?
中海,招摇台。
宜妤和奕翊俩坐在殿内,略带几分心神不宁。
“我以为,大哥应天命陨落了,她从万丈渊出来,便能好好活下来!”,宜妤面露担忧道。
“大哥将神谕和神识都给了她,定是能护她周全!”
“可终究,她逃不过她的心魔!”
奕翊坐在一旁,眼眸暗沉。
寒武神在未成为造化神之前,有一位妻子,名乐音。后因着继任造化神神位,需摒弃情欲,乐音便自请与之和离,消失在了天地间。
后来,有生灵瞧见乐音被困在了琅琊台下的万丈渊。寒武神寻到时,那乐音早已被万丈渊下的肮脏污秽侵蚀的面无全非。
寒武神不忍,愿丢弃这造化神之位,也要救乐音出来。可这乐音却宁可留在万丈渊受困,也不愿寒武神为她而舍弃众生。
直到天命降:寒武神陨落,万丈渊结界破。
乐音才出来,乐音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去了琅琊台,寻了寒武神,陪在他身边。寒武神陨落后,乐音也跟着散了灵识。
“那一世!到底是大哥辜负了乐音嫂子!”,奕翊忍着哀痛道。
“可是!到底,乐音是爱了大哥整整七百万年!”
宜妤看向奕翊,突然摇了摇头道:“大哥给了乐音重生!又将神谕和神识赠予她,护她一世周全!这一世,也算是补偿!”。
奕翊点了点头。
寒武神遗志有三:一是护乐音重生一世安乐,二是天地祥和、生灵安稳,三是更改天地法则秩序。
宜妤和奕翊对看了一眼,便齐齐施展法术离开了招摇台。
浮山殿。
沧泊拿着天地令,没日没夜的喊着容初的名字。育沛和化水低头忙碌看着书籍,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些关于天地令的信息。
“水神!”
宜妤和奕翊立在浮山脚下,朝浮山殿喊道。
育沛和化水瞧着神情呆滞的沧泊,便出了浮山殿,又下了山,将宜妤和奕翊请到了浮山殿。
“将天地令给我等吧!”,奕翊看着目光无神,拿着天地令的坐在桌前的沧泊道。
沧泊愣愣的摇了摇头,双手握住天地令道:“阿容!她只是睡着了!”。
宜妤看着这般失魂落魄的沧泊,带着几分同情道:“容初她是乐音的转世!这你不知道吧!”。
沧泊突然看向宜妤,冷着声音道:“那又如何?”。
“她已不是乐音!乐音已经随寒武神散了灵识,早已不能存在了!”
宜妤看着沧泊,见他原本白皙的脸越发的苍白,心存不忍道:“乐音爱了寒武整整七百万年,就算当年她散了灵识,如今重生,也不见得她真的忘了!”。
沧泊白着脸,看着手中的天地令。
他如何不知道呢?
可是当年,他在万丈渊看着被肮脏污秽侵蚀的面目全非却依旧深爱着寒武、为着天地生灵大爱无疆的乐音,如何不入心呢?
寒武神召见他时,曾问过他,是否愿意护乐音重生一世,他当时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与容初在忘川河的一万年,他亲眼瞧着重生一世的她,依旧善良、仁爱、执着。他对她,何止是当年在万丈渊的一见倾心?
从容初被天地令吸纳了,他便隐约有了担忧。在这个与寒武神密切相关的地方,她会不会想起自己的前世,想起前世的爱而不得,想起前世的无尽委屈与困苦。
终究,她是想起来了。
“沧泊!将容初给我等吧!”,奕翊看着沧泊,语气和缓道。
“如今,容初已经陷入了前世的梦魇中!你若还想这一世与她有关联,那便给我等!”
宜妤拍了拍沧泊,暗中对他施展干扰术,期盼能够干扰沧泊的神识,说服他。
但她低估了沧泊对容初的执着,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干扰沧泊的神识。
“沧泊!你这般!我等便无法尽快对容初施展干扰术,届时,如若容初沉浸在前世,不见得她会向生,能够自己醒来!”,宜妤收回法术,暗叹了口气道。
“有没有办法,让我也进这天地令?”,沧泊突然抬眼看向宜妤和奕翊问道。
宜妤和奕翊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沧泊紧紧握住天地令,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让你们带走阿容的!”。
一旁立着的育沛和化水,神色担忧的看着紧紧握住天地令,护在身前的沧泊,又面露为难看向宜妤和奕翊。方才,他俩也算听了大概,但他们也无法说服沧泊。
“神智!天色渐晚,不如去偏殿歇息!明日,再说?”,育沛看向宜妤和奕翊,见兄妹俩一脸无奈的看向沧泊,等着沧泊想明白。
闻言,奕翊看向沧泊,轻叹了口气,往殿外去。
宜妤也叹了口气,朝育沛道:“请仙使带路!”。
育沛点了点头,引着宜妤和奕翊在偏殿住了下来。
化水看着呆坐在桌前的沧泊,小心翼翼道:“水神!你可也歇息?”。
沧泊应声,便起身走到床前,躺了上去。手里依旧紧紧握住那天地令,还念念有词道:“阿容!我们歇息了!”。
化水看着躺到床上去的沧泊,为他放下帷帐,便出了殿关了门,立在殿外。
“化水!”,育沛安顿好宜妤和奕翊,便又匆匆赶回浮山殿的正殿,看着立在殿外的化水,小声问道:“水神他,歇下了?”。
化水点了点头。
育沛闻言便在殿前的台阶处坐了下来,轻叹了口气道:“原来,容初便是寒武神的那个命苦的妻子啊!”。
化水走过去,也坐了下来。听着育沛的话,忙道:“你休要胡说!容初是转世!已经不是寒武神的妻子了!”。
育沛噤了声,转头看向殿门,里面静悄悄的。
随即,小心翼翼道:“就算是转世,她也曾是寒武神的妻子!这是谁也不能更改的事实过往!”。
化水瞪了一眼育沛,起身站回到殿门口。
沧泊躺在床上,听着殿外育沛和化水说的话,不禁沉了脸,可是细想来,育沛的话原是没有错的。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天地令,沉思良久。
三万年前,琅琊台。
七大古神接到寒武神的请帖,受邀在三月三的桃花节去琅琊台的桃花坞赏新生的一株绿色桃花。
沧泊不喜桃花,当日拜见了寒武神,便独自逛去了。
在一处海棠树下,他瞧见了枝头的一朵黑色的海棠花,心生好奇,便将它折了下来。谁知,触到了机关,掉进了一处漆黑的洞穴。
他又顺着一处光亮,往洞中走去。行至许久,他才见着那一处微弱的光,是一颗白玉珠。借着那微弱的光,他瞧见了被一丛藤蔓困住的女子。
那女子周身环绕着奇怪的黑烟,那黑烟似乎有灵,在那女子身上横冲直撞。但那女子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无声无息的耷拉着头,头上珠钗散落,一头青丝乱糟糟的。身着一袭素色衣裙,赤着脚。那藤蔓紧紧的将她纤细的身子困住,让她动弹不得。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阵声响,一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出来,神色怜悯的看向那女子,恭敬的朝她作揖。随即,施展法术,打开了那团黑烟。
那黑烟“哎呦”了一声,逃了开来。
“乐音!”,那老人走近那女子,小心翼翼的喊道:“你可还好!”。
许久,那女子才缓缓抬起头,眼里带着一抹艰难的笑意道:“我还好!”。
老人摇了摇头,面露心疼道:“你这到底是何苦呢?听我说,你放手吧!”。
乐音摇了摇头,“我答应过寒武的,会一直陪着他!”。
老人叹了口气,随即,带着浓重的情绪道:“只要你散了灵识,换一个身份重新修行,便不必这般辛苦的!”。
乐音摇了摇头,“散了灵识,重新修行!我便不是乐音了,我怕,我会记不得寒武,我怕,我再也不是他的妻子了!”。
老人叹了口气道:“乐音!你的执念到底是害苦了你!”。
乐音摇了摇头,虚弱道:“寒武有他的天命职责,我不能能让他为难!却又贪心想要记住他,舍不得离开他!”。
老人摇了摇头,又消失在了黑暗中。没过多久,方才逃走的黑烟,又从虚无中出现,肆无忌惮的在乐音身上横冲直撞。
沧泊看着乐音,虽不见她的容貌,虽这一身素衣朴素破旧,但却耀眼尊华。
“阿容!”,沧泊在睡梦中突然惊醒,他缓过神来,看向手里握着的天地令。许久,他缓缓起身,挑开帷帐,往殿后的汤池去。
方才的惊梦,惹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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