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木笑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我有两个条件,您答应咯话,我现在就告诉您方子。”
“田师傅,你说!”
李中医一激动,不小心把桌上的茶杯都碰倒了。
只听到田一木缓慢说道:“一个是,我师父以后常年要用药,您按方子配好给我师父,不能收钱,可以不?”
王木匠听了一脸的感动。
李中医连忙回答说:“这个莫一点问题,应该的,再说我和你师父这多年就像兄弟一般。”
田一木接着说:“再个就是,以后有人要用到这个方子治病,您不开高价——这个行么?”
李中医顿了一下,沉思片刻后抚着田一木的肩膀说:“田师傅,你可真是菩萨心肠啊!年轻伢心肠这么好,难得啊难得。都说医者仁心,让人佩服得很!——这个我也答应你,你放一百个心!”
回去的路上,王木匠连叹可惜,说田一木不该把方子告诉李中医的,要是自己开个诊所,就靠这一个方子,不出几年肯定比李中医的名头还响。
田一木没有想到他自创的药方误打误撞竟然有效,若以此谋生,也许能衣食无忧,不过他对此没有半点兴趣。
他把方子拿出来,能治病救人就好,不一定非得要自己动手。李中医的人品他是知道的,既然答应他了,就不会失信。再说,师父常年要服药,他不能保证每年都能出山,依托李中医要更方便些。
忙完了师父这边的事,田一木打算明天一大早回山里去,可是当晚,师父和张婶无论如何要他再留一天,说是要给他做个媒。
田一木顿时愣着了。他压根没有这个念头,觉得他现在不可能去想成家的事,仿佛太遥远了。这些年他一个人早已习惯,再说也不可能有女人愿意和他一起在深山老林里终老一生。
“一木啊,你都三十了,村里像你这年纪咯,伢都上学读书了。原先几年不说了,现在你有手艺,又懂得看病,不愁没女伢愿意。”见田一木一味地拒绝,张婶对他开导起来,“那山里就别再去了,那也不是个事。我晓得你把老屋给别人,以后你就住我们家,有空房呢,你就在镇里开个店,能养活一家人咯。”
王木匠也在一旁说道:“是咯,男人得要成家立业。你看木墩那样不成器,还是有女伢愿意和他过。你先莫回去,听你婶咯,不管咋样,明个看看那女伢再定。”
田一木弄出来的药让王木匠起死回生,他内心对这个徒弟是越来越疼爱了,真心想帮他成个家。
拗不过王木匠老两口,田一木只得答应留下来同女方见个面,至于结果如何,他完全没当回事。
第二天上午九点来钟,田一木正在师父家门口翻晒药材,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结实的女孩独自向这边走来。
她个头只比田一木矮一点,由于太过丰满,衣服显得格外紧巴。大圆脸盘,粗眉,扎着一对又长又粗油光光的大辫子,手臂像木筒般粗壮有力,摆动起来呼呼生风,穿着一双大号解放鞋,每走一步“嗵嗵”有声。
她看也不看田一木一眼,站在门口扯着大嗓子喊:“张姨!张姨!”
正在田一木有点惊讶的时候,张婶小跑着出来了,对着那女孩笑眯眯说道:“阿秀来了?不是叫阿香陪你一起来咯呐?”
“她磨磨蹭蹭咯,半天出不了门,都烦死了!我懒得等她,就自个来了,又不是不晓得你咯屋。”那阿秀依旧大着嗓门说道。
张婶转身对田一木说:“一木,这就是昨晚给你说咯阿秀,她是木墩的姨姐——阿秀,这是一木,你们算是认识了。走,进屋里说!”
田一木和阿秀两人迅速对望了一眼。
田一木随即低下了头,阿秀却上上下下把田一木看了个遍。
田一木在心里嘀咕:她竟然叫“阿秀”!不知道她的妹妹是否和她一样,一瞬间他有点同情王木墩了。
张婶坐在田一木和阿秀中间,夸完男方再夸女方。先从田一木当学徒夸起,一直夸到他会治病救人。接着从阿秀几岁的时候夸起,夸她从小如何懂事勤快,这些年提亲的踏破门槛,没一个让阿秀中意。
田一木第一次发现张婶竟然这么能说,和师父的沉默寡言相比,她简直就像一台村里清收粮食用的扬谷车,轻轻一摇就能飞起滚滚烟尘。
田一木有些哭笑不得。他并不是嫌弃阿秀,事实上他看得出阿秀是一个极本分朴实而又能吃苦的女孩,张婶夸她的那些话应该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是他现在根本没有成家这个打算,十年前曾经有过一场青春年少式恋爱,早就在他脑海里云消雾散了。
阿秀表现出一种与她体型极不相称的忸怩之态,竟然害羞地低头扯着她的衣角,这让田一木有点不安起来。
这时,一只大蟑螂在三人跟前跑过。张婶转身想去拿扫帚打,只见阿秀飞快地抬起右腿,“啪!”的一声就把那只蟑螂踩在了脚底,还晃动脚掌狠狠地揉蹭几下。
任王木匠老两口如何执意劝说,田一木还是在第二天一大早离开了。如果猜得不差,那个阿秀姑娘应该是看上他了,因为张婶叫她明天再来,她一口答应了。
田一木不想和这个阿秀有太多瓜葛,更不想让对方认为他是看不上她,那样对阿秀也不公平,他只是不想成家,至少目前如此。虽然张婶说阿秀干活如何如何麻利有力气——“娶了她,你啥事都不用操心”,可是他知道,这个不是成家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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