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初夏里的清晨连空气里都透着难散的热气,这种热浪会随着太阳的渐渐密实,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笼在其中。
这样的热气渐渐叫人难以忍受。
不过叶临西倒不会太难受。
自从王文亮的案子结了之后她就成天在办公室里坐着。
这次她倒是主动帮同事做了一个辅助工作顺便看看他们在项目里的实操,毕竟公益案子只是一时的,未来她的方向还是非诉项目。
叶临西到了公司没多久刚把包放在桌子上,手机响了起来。
居然是叶栋打来的。
说起来她回国之后还没见过叶栋呢,主要是叶栋这段时间并不在北安父女两人也只是打了电话而已。
“爸爸,”叶临西甜甜叫了一声。
叶栋:“我要是不打电话过来,你就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这话是透着不满。
叶临西:“我这不是忙嘛。”
叶栋:“忙什么?”
叶临西一窒也没说自己已经上班的事情,估摸着叶栋还以为她整日在家里无所事事呢。
叶栋也没管她这点小心思:“晚上来陪爸爸吃饭。”
既然叶栋这么说了,叶临西自然没有推脱的缘由她随后撒娇道:“爸爸你什么时候把我哥调回来?”
“想他了?”叶栋难得笑道。
叶临西:“倒也不是想他了只是觉得少了一个钱包在身边。”
还有出气包。
叶栋:“怎么,是锦衡慢待你了?”
叶临西:“没有啊他挺好的。”
她稍稍有些心虚的说道也没说什么仿佛再说一句就要把心底的小心思给泄露出来似得。
叶栋不由有些奇了:“往常你不是总挑剔锦衡的。”
虽然叶临西和傅锦衡之前爱在长辈们立甜蜜恩爱的人设但是知女莫若父况且叶临西在叶栋面前本来就比在别人跟前更自在说话更是随意很多。
因此她在叶栋面前诋毁傅锦衡的时候,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如今搬起来的石头,终于砸到自己的脚了。
叶临西:“难道还不许他痛改前非?”
叶栋:“他痛改前非?我还以为是你。”
叶临西恼羞成怒:“爸爸,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你这么向着他说话。”
“锦衡这样的女婿,很难让人挑剔的。”
叶栋确实是对傅锦衡满意到不得了,虽然傅锦衡拐走了他的小棉袄,但是傅锦衡做事的方式和手段,他都十分欣赏。
况且两家公司如今合作愉快,他对傅锦衡更是没有可挑剔的。
叶临西撇嘴:“这话要是让我哥听到了,他又得哭了。”
叶栋:“平时没听你说过你哥哥的好话,现在又替他打抱不平了?”
叶临西:“那你什么时候肯大发慈悲,把我流放海外的哥哥召回呢?”
叶栋不由微斥她:“别胡说八道,去欧洲分公司是你哥自己的主意。”
叶临西轻哼:“那还不是他想眼不见心不烦。”
这话说的叶栋不由头疼,他当然知道叶临西指的是什么。
叶栋与沈明欢离婚之后,身边女人不断,只是他跟沈明欢不同,一直没有再婚。但是近年来他身边一直有一个固定女友。
叶临西和叶屿深一直知道这件事。
其实叶临西也不是非要苛责她爹,毕竟人家正值壮年,可要让她跟对方友好相处,她做不到。好在她在美国读书,正好不用见面。
叶大小姐做事随性,为人要傲慢,反正她看不惯的人,她就不用去。
叶屿深却不是,叶栋似乎还带着他那位小女友跟他吃过饭,话语间还有想要再婚的意思。
当初叶临西听到这个气得差点回国。
都说中年男人容易老房子着火,没想到叶栋也免不了俗。
叶临西突然想到晚上要跟他吃饭的事情,她不由狐疑道:“晚上这顿不会是鸿门宴吧?”
叶栋被她这个脑洞一惊,失声笑道:“胡思乱想什么呢。”
叶临西提前给他打预防针:“爸爸你是知道我脾气的,不算太好哦。”
所以晚上真要是让她看见什么不想看见她的人,她可是不介意掀桌子的。
叶栋无奈:“你呀,真是被我惯坏了。”
叶临西无所谓,她这一身公主病还别说,确实有叶栋的功劳。
哪知他居然又轻飘飘来了句:“也是辛苦锦衡了。”
“……”
这还是亲爹吗?
确实亲的吗?
叶临西挂了电话之后,心底还在念叨这个事情,可是想了许久,又觉得傅锦衡这人怎么回事,好像天生就会收买人心似得。
让她爸爸喜欢这么喜欢他就算了。
现在连她也……
脑海里的念头刚升起,叶临西猛的甩头,才不是。
她是疯了吗?
居然会觉得自己对傅锦衡有那种想法。
她都不敢想像要是这个狗男人知道自己的心思,说不定在心底怎么笑话自己,或许他会想“原来她平时对我这样坏是因为心底偷偷喜欢我”,又或者他会得意觉得自己离不开他。
不行,太丢脸了。
叶临西不由想起了很久的那件事,那件她一直压在心底,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拿出来想一下的事情。
可是心底想着不要去想,脑海里却止不住的再想。
一时间,又开始对傅锦衡不满起来。
都怪这个狗男人!!
晚上去餐厅的时候,叶临西整个人都是恹恹的,明艳小玫瑰像是被霜打了似得。
以至于到了地方还是那副样子。
待她推门进去时,叶栋还没到呢,于是她一个人先在包厢里坐了下来。
没一会,外面传来动静,她抬头看过去时,就见包厢门被推开时,走进来两个人。
她不由愣住,因为实在太惊讶了。
“怎么,是看见爸爸奇怪,还是看见以淮奇怪?”
如果说今天哪怕叶栋真的鬼迷心窍带着他那个小女朋友来了,她都没现在这么震惊,犹如被雷当头劈了一道似得。
因为她实在想不到叶栋居然会跟宁以淮在一起。
她缓缓站了起来,叶栋笑道:“行了,这不是你们律所。”
话到说到这个份上,叶临西要是再不明白,那她的脑子真的是进了水。
叶临西:“爸爸你知道我在珺问上班?”
按理说她现在是该恼羞成怒的,因为她发现自己完全被耍了,亏得她还以为自己机智,偷偷找了工作都没让叶栋帮忙。
叶栋见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哪还不懂她的心思。
他立即摆手:“别别别,你可千万别冤枉我。我也是你上班之后才知道的。”
叶临西狐疑的望着他。
叶栋实在也是太惯着了,生怕她不信,还拉着宁以淮说:“以淮,你跟这个丫头说说,她应聘到你们律所,我是不是从来没插手管过。”
叶临西偷偷去珺问上班,无非就是不想让叶栋管自己。
叶栋知道她这点小心思,当然不会再多管,生怕让她知道再埋怨上自己。
宁以淮:“当时招你时,我确实没和叔叔说过。”
叶栋见大家都站着,不由招呼他们都坐下。
很快,叶临西又在这两人身上打量,要是宁以淮只是因为公务跟叶栋认识,叶栋不至于带着他一起来吃饭。
要是叶栋真的想在珺问律所给她铺路,估计他会直接请蒋问一起吃饭。
毕竟蒋问才是珺问律所的主任,真正管事的那个。
宁以淮这样的大律师,名头虽大,却又犯不着叶栋亲自与他交际。
叶临西一双黑眸无意中在他们两个之间扫来扫去,还是叶栋笑着说道:“你真的不记得以淮了?”
“没良心呀。”
叶临西更震惊了,实在没想到她跟宁以淮以前还认识?
“你申请哈佛的时候,要参加面试,不就是以淮帮你准备的。”
啊??
叶临西震惊的望着宁以淮,自然也想了起来。
美国的大学要面试,申请的学生自然要提前准备,一般来说有条件的人家都会请资深的专家帮助考生进行专门的面试训练。
申请大学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是金钱开道,则会更容易些。
叶临西学习成绩一向不差,考试这关不用太担心。
就是面试,当初叶栋确实安排专门的人给她进行系统训练,说是对方也是哈佛毕业的学生。不
只不过叶临西当初并未跟他见面,两人是在电脑上语音训练,况且他一直说英文,叶临西以为他是个纯正的华裔,也没太怀疑。
可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宁以淮。
一时间两人居然有了这种莫名的联系。
叶栋解释:“要不是这次我跟以淮商量,想让你去他那边实习,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已经自己投了简历过去工作。”
叶临西见叶栋跟宁以淮十分熟络的样子,不由有些好奇这两人关系。
私生子什么的,她倒不至于这么怀疑。
还是叶栋出去接电话的功夫,叶临西忍不住问道:“宁par,你跟我爸爸怎么认识的?”
“我小时候所在的孤儿院,是你爸爸赞助的。”
“哦。”
哦?
什么玩意??
如果说宁以淮跟她爸爸认识这件事,让她足够惊讶,那么现在叶临西则是毫不犹豫的瞪大了眼睛,又黑又亮的眸子透着惊诧。
宁以淮是个孤儿?
不可一世骚包至极的宁大par,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一时,叶临西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宁以淮:“后来我美国读法学院的学费也都是你父亲出资的。”
虽然这笔钱宁以淮在工作之后,都曾悉数还给了叶栋,但是这份恩情他从未忘记。
叶临西端着面前的水杯偷偷喝了一口,算是抚慰了频频受刺激的小心脏。
之前她虽从未打听过宁以淮的背景,可是律所的人一向对他推崇至极,再加上他的美国名校留学背景,叶临西就习惯性的认为他大概也是家境优越的少爷。
毕竟他那副唯有独尊的模样,确实不是一天两天能养成的。
“一开始招你进来,确实是因为我认出你了,不过后来也是因为我想看看,你在法学院学的怎么样,到底有没有丢我的脸。”
他在说什么?
叶临西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丢他的脸?
宁以淮微靠着椅背,好整以暇道:“当初你进哈佛还是我替你准备的面试,你也算我半个学生吧,所以我考察一下你的学业情况,也没什么问题吧。”
哇哦。
叶临西真觉得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见到比她还理所当然的人。
简直了,这往自己脸上贴金的程度。
叶临西冲着他露出一笑:“那还真是谢谢宁par指点。”
“王文亮的案子你本来就办的漂亮,证据是你找到的。”
宁以淮难得开了尊口,居然舍得夸她一句。
不过叶临西心如铁石丝毫不为所动,她脸上挂着外交官式的标准微笑,心头却止不住冷哼,别以为你现在说两句好话,我以后就不会把你扫地出门了。
宁以淮:“你心底是不是在骂我?”
叶临西摇头:“没有。”
宁以淮:“我不会因为我们这层关系,以后就会对你另眼相看网开一面,在我的团队里,要是你做错了事,照样挨骂。”
叶临西微微咬牙,行吧,你最后的命运也只能是被扫地出门。
好在很快叶栋回来,一顿饭这么吃完。
叶临西坐了自己的车回家,一路上望着外面的街景,路上霓虹初上,城市被缀满了星辉,变得绚烂而又热闹。
待叶临西回家后,她独自上了楼,洗澡,敷面膜,蒸脸,做美容。
她一向习惯花费时间在自己的这张脸上,可是做着做着,她就觉得无聊。
不过一想到傅锦衡明天就会回国,她一时又开心起来。
傅锦衡到云栖公馆时,已是凌晨三点,他下了飞机就直奔家里。
往常出差时,从未有过的归心似箭,这次倒是体会了正着。待他推开卧室的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沁人却又不浓烈,跟叶临西日常用的香水很相似。
这熟悉的味道,叫傅锦衡心头微软。
一时间,连夜赶回的疲倦光是只闻到她身上的味道而已,就被轻轻安抚。
走廊里的灯光从门缝里倾泻而入,床上微微凸起的影子突然翻了一下,薄被已掉到床边大半,傅锦衡不由一笑。
这睡姿倒是一如既往。
很快,他去其他房间洗漱过后,将一身风尘仆仆洗去。
悄然上床抱着她。
“傅锦衡。”
突然怀里的女人像是有了感念,忍不住唤了一句。
“嗯,是我。”
傅锦衡以为她醒了,轻声应道。
可叶临西只是喊了他,却没真的睁开眼睛,但是她伸手抱住他,那样安心,仿佛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日思夜想带来的一场美梦罢了。
傅锦衡也是困了,这几天他尽量提快自己的行程,果然提前一天回国。
他并没有告诉叶临西,大约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惊喜。
抱着她时,傅锦衡居然不知道到底是他自己惊喜还是给她惊喜。
待清晨闹钟准时响起时,叶临西习惯性推开面前的人,想要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
只是她摸到手机时,整个人突然僵住。
她、床上为什么还有别人?
叶临西猛地回头看着身后的人,在看见那张熟悉至极的清俊面孔时,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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