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来宾,各位长辈,各位朋友,
大家好,欢迎各位前来参加我母亲的追悼仪式。她生前是一个不爱热闹的人,但是却并不是不爱朋友的人。今天这么多人到场她如果知道的话应该也会开心吧。
妈妈总能跟不同的人打成一片,她对人没有任何的偏见总是用一颗包容宽怀的心去看待这个世界,她善于从不同人身上找到优点,从不愤世嫉俗更不因为别人的背景身份而因此区别对待。她教会我正直柔软,教会我用爱做一个有韧性的人。昨天写这篇悼词的时候,让我零零碎碎的想起来很多关于她的小事情,她在家里所有面包连锁门店的门口放了一个自取架,在晚上要求工作人员把所有一天中卖剩下的送到福利院,这个是在她开始着手管理之后才有的制度和习惯。还有一次和她一起参加慈善晚宴,和她们坐在一起的是一位打扮略显夸张的年轻模特,其他家的太太因为座位安排的缘故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屈辱,愤愤不平的指责主办方,只有母亲一人像平常一样跟这位年轻的女士交谈,主动跟那个满肚子意见的太太换了位置,没有任何的不悦;即使这位女士被大家认为是gold digger。这个故事是我长大后从别的阿姨嘴里听到的,我想她的人格魅力早就已经超出了性别的桎梏。还有一个故事,是我亲自看到并经历的,十岁那年寒假,我们从瑞士飞回国;我和她一起乘飞机别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我们不小心丢了几件行李,她自己去找回的时候机场工作人员对她态度里充满了恶意,后来知道了她是谁工作人员的态度立马变化很大。我当时为这同一个人的不同表现感到异常的震惊已经愤愤不平,妈妈却说但凡跟人有关的东西妈妈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尽量学着去理解;人都是这个样子的,你想我们见到乞丐和见到国家总理的表现也不可能完全一样的。这样的小事情多的不胜枚举,她和颜悦色的大度样子永远刻在了我的心中,让我学会了以一个更加合适的姿态面对这个世界。
妈妈从小在台湾长大,别人介绍她认识了爸爸。他们的成长背景有些相似,都是在很大的家族里成长起来的,但是她却愿意牺牲掉自己的兴趣支撑爸爸开拓自己的事业。她喜欢绘画,喜欢音乐,喜欢时装,可是来到大陆之后她就一脚踏进了野心勃勃残酷冷血的商业世界,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看画展。今天在她最后离开的时刻,爸爸还是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到场,她不会埋怨他的,因为她说选择了自己的命运就要学着去接受它,生活给了你柠檬你就要创造性的做出美味的柠檬汁。
妈妈并没有刻意讲过很多大的道理给我,甚至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都很少。但是她总是以身作则为我树立了一个值得效仿的榜样。
今天疾病夺走了她的生命,关于死亡她没有告诫过我什么,她离开的时候我在她身边,她握紧我的手跟我说:“渐渐,记得妈妈爱你!”我想有爱就足够了,爱比一切都有力量这是她教给我的。还有很长的话写在被他揉的皱巴巴的纸张上,他流水帐一样的记录着点点滴滴的回忆,但是他讲到这一句的时候已经哽咽的说不出任何话了。站在致辞的位置上,他觉得失去了母亲的自己就好像被人拿走了裹在身上的御寒抗暖铠甲,冷风穿肠刺骨,自己瑟瑟发抖却再也找不到温暖的一隅来停留。草率的说了谢谢大家,踉跄的走了下来,大伯过来扶了他一把,他才稳稳的坐在了椅子上。
追悼会结束了,他跟着灵车去了墓地。棺木缓缓的被放置在应该被安置的地方,紧邻着家族里其他已经去世的长辈。土被高高的扬起来堆在漆黑发亮的棺盖上,很快就看不到了,仪式进行完,人群陆续离开。灰色苍白的天空根本就不像是九月的季节,空气里不知道为什么传来一阵冰冷的嗅感,躲在阴凉处自己发霉的苔藓生出一种清冷孤独的孤傲气质。一群飞鸟哗啦啦的从天空中掠过,雨滴很快啪啪的砸在了地上,和行人的身上。黄征自己坐在墓碑前迟迟不肯离开,他坐在雨幕想让雨水把自己的悲伤冲洗干净然后让伤口结疤再也不痛了。淋过雨的他,全身湿漉漉的回到了家,发了一场高烧,烧退了。爸爸还没有从监狱里出来,爷爷再三敦促他回英国准备自己的大学开学事宜。直到张跃局长的车等在他家门口,亲自护送他去机场,他才从心底稍微松了一口气,张叔叔一直就像是他们家的守护神一样,只要他还可以出现在这里,相必自己的父亲就不会被囚禁起来很久。于是,他又拖着自己小小的一件行李走进海关,再一次飞离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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