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庋看着沈时这样,突然想起他幼时,自己教他写字,小小的软成一团,写出的字也歪歪忸扭的,可他丝毫不觉得什么,反而很是骄傲地拿到自己面前,说:“五叔,您看,您的名字。”

他至今都记得那张小脸上洋溢的笑容和满足。

沈庋内心柔了柔,声音也温和了下来,“你读书数载,自然知晓修身、立业,这才是对你最为重要的,至于家事,男女之情,那都只是最轻微的。”

“轻微?”沈时抬起苍白的脸,一双黑瞳透露着歇斯底,“那如何有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之说?顺治皇帝因董鄂氏早逝,万念俱灰皈依佛祖,而唐玄宗日日思念杨贵妃,这些君王,又为何如此重情感?”

“混账。”

沈庋气得脑袋嗡嗡作响,“夫子平日教习你的便是这样的偏论?让你只囿于表面之像?你就仅仅看见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琴瑟和鸣,怎么没看见他统治之下的王朝,民怨涛涛,侈奢淫秽。”

沈氏方想反驳,可是抬眼撞见沈庋眼底翻涌的怒火,一瞬息掐灭了所有心思,只惴惴地低下头,一句话不说。

沈庋平息了心情,道:“今个儿,你别再这里多留了,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罢。”

沈时看了看游廊晕黄灯光下半阖的门,嘴翕了翕,最后还是敛下眉俯身行礼,“我知道了,这就回去。”

沈庋嗯了一声,然后看着簌簌飞雪之下,沈时颓唐背影由深及浅,最后消失在拐角,他才重新回到屋子里。

灯火如豆,帘子投进的风,将灯火吹得花枝乱颤,零零碎碎地打在里屋众人凝重的脸上,叫沈庋看见,心头突然紧张起来。

“庆秋如何了?”

袁老太太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大碍,就是一直哭。”她转过头对潘老太太说,“今夜便让秋姐儿歇在你们这儿吧,明个儿,我再来看看。”

潘老太太抹着泪点头,“多谢老夫人关心,有了您的福泽,她定是会很快好起来的。”

袁老太太摆摆手,示意她都如此了,便不用说这些客套话。

正逢此时,唐氏端着缠枝纹的青瓷碗进来,“这是大夫开的安神药,说是让秋姐儿喝下。”

年姐儿连忙接过来,撩开纱帘径直去了内室。

沈庋悄悄透过那撩开的缝隙,朝内望了一眼,绡纱的窗户,没有放帘子,故而显得屋内动静如同灯下的皮影戏,一切都朦朦胧胧的,但荀庆秋光洁饱满的额头之上的汗珠,还有紧闭的双眼投下的那一片阴翳却格外清晰。

他不由得悬紧了心,却听到旁边的唐氏道:“荀直还在后罩房看着秋姐儿的药,平素他没机会照顾到两姐妹,内心一直愧疚着。”

潘老太太听到这话忍不住落泪,唐氏连拍着背安慰。

袁老太太见状也不好多留,只好道:“你也不要担心,上次释慧大师也说了,秋姐儿是个有福之人,此次也定能逢凶化吉。”

潘老太太点点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抹着泪送了他们出去。

袁老太太踩在手指厚的雪地里,这才慢慢道:“方才大夫说了,秋姐儿那是心病,我想不通,这么大点的孩子,怎么会有心病?难不成是那日吓得?”起点q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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