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微的嗅觉比常人强上许多,方韫知他们闻不出来的气味,在裴微这里却是很明显。风门村的味道对裴微来说就太过刺鼻了些,到处都是浓郁的腐臭,她在方韫知面前不便表现出来,但独自一人时眉头就始终紧皱着。
风门村这个地方,裴微并不陌生,甚至说非常熟悉,她来过数百上千次,只不过……裴微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
这世界上有许多超自然的能力使人趋之若鹜,但没有任何能力能够胜过一件东西:时间。拥有掌控时间的能力就意味着超越时空,拥有永生,拥有改变过去未来的力量。但这种能力的诱惑力足以毁掉保管它的村庄,也足以让拥有它的人注定无法安宁。
风门村曾经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相传村庄的地下埋葬着上古神明的神兽天狗,天狗之灵掌管世间的时间轮回。这个秘密导致了风门村全村被灭口的灾难,而裴微正是见证了这一切的唯一生还者。
十五年前,或者对于裴微而言,是数十个十五年前,天狗选择寄居在了裴微体内。
时间于普通人来说,无非是一生一次的体验,即使后悔莫及,也没有回头再来的机会。而于裴微来说,时间是一次次的重复,是无休止的折磨,带来的除了绝望和痛苦,就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她见证了数十次方韫知、宋鹤和钟佑灵的死亡,经历了数十次失败的救赎,即使她不停地改变着方法,改变着选择,都阻止不了这样的结局。
命运是什么?神明又是什么?若神明真的仁慈,为何要让她在这生死海中徘徊不止?
“裴微,我们又见面了。”
浓雾中走出来一个极漂亮的少年,十五六岁左右,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中心的红痣显得格外诡异。虽然看上去只是个少年,他的口吻却像个老练成熟的男人,阴恻恻的,令人不寒而栗。
裴微睥睨着他,冷道:“施于帆,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施于帆闻言,双手微微一抬,在他身边的落叶就纷纷飘起来,悬在空中静止住了。
“别用那样冷漠的神情看着我,毕竟我和你也算是成过亲的夫妻,不是吗?”
裴微:“滚开,你让我觉得恶心。”
施于帆听见什么笑话似的,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裴微,我们是同类,你说我恶心?你活了多久了,500年还是600年?你为什么还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你我最清楚不过。我该叫你什么好?是裴微?还是鬼主?或是施太太?”
他的手一放,静止在半空的落叶忽的动起来,化作飞刀齐齐飞向裴微。裴微只举起一根指头,便让叶子重新停下来,拐了个弯,尽数回敬给了施于帆。
施于帆躲不及,身体被刀片似的落叶切得七零八碎,但下一秒,那碎掉的肉/身又重新粘合。
施于帆笑着看向裴微:“没用的,你杀不死我。”
裴微并不恼,淡道:“你早就死了,现在不过是一副虚无的幻影,我杀不杀死你,又有什么意义?”
施于帆脸色沉了下来:“裴微,你不配拥有天狗,方韫知注定会死,你还想救她多少次?拿这样的宝贝去救一个普通的凡人,实在太浪费了。”
裴微冷笑一声:“我不配?难道要像你一样,把本该安息的灵魂引导成厉鬼才配?”
施于帆道:“你懂什么?!我为了救他们,轮回了整整一百次!没用的……没用的!他们到了该死的时候怎么都救不回来!我受够了,不如把他们做成木偶,反正都是活着,变成木偶活着有什么不一样?!”
裴微摇摇头:“我看你才是无药可救的那个。”
施于帆嘶吼了一声,原本精致苍白的脸庞青筋暴起,双目也充满了血丝。
“把它给我!!”
狂风骤起,吹得好几棵树被连根拔起,裴微却岿然不动,丝毫不受影响地看着施于帆,她淡道:“施于帆,你已经被它放弃了,它才重新选择的我。我把它给你又如何?”
说着裴微讲左手伸出去,手心上燃起了一股赤红色的火焰,火焰的中心隐隐约约是一只犬类的影子。她把那团火焰放在空中,直直地看着施于帆:“它就在这里,你来拿试试。”
施于帆向那赤红色的火焰扑了过去,却被凭空出现的卐字光芒抵挡开来,登时就被弹出去了十几米远。普通的攻击并不能伤害施于帆半分,可这道卐字光芒却让施于帆倒地不起,神识都散了几分。
裴微面无表情地收回火焰:“如何?我没有骗你。”
施于帆重新站起来,恢复了之前那样阴沉的模样,他后退了几步,语气冷冰冰地说道:“裴微,你一个人即使有天狗,又能抵挡我的数千傀儡多久?”
裴微蹙起眉:“你居然把这么多冤魂都变成了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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