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

杨皇后已由宫人搀着快步而出,她体态略丰,举手投足亦雍容华贵,若有一张慈眉善目的面相,合该母仪天下的命理。

奈何她眉间宽,夫缘薄,中有双雀又是食古不化之人,跟她说的再多只怕也是浪费口水。

人都说相由心生,正是这个道理。

“国师大人,请上座,为本宫指点迷津。”

“不必了,今日早朝,本座和陛下有要事相谈,娘娘还是长话短说的好。”

他今日穿了月白银纹的锦袍,腰佩黑白阴阳符,墨发束着玉冠,剑眉星眸,鬓若刀裁,生来清俊自有一股高山仰止之态。

皇后双腿一哆嗦,险些跪在明净川脚下,转而抓住他的衣袖,期期艾艾起来。

明净川如临大敌,抽不出衣袖只得向李公公求助,后者得了眼神忙不迭的上前搀扶皇后:“娘娘有话好好说就是……”

杨皇后轻轻揩泪:“本宫本不该过问前朝之事,奈何事关太子,本宫心下难安……还请国师给本宫吃颗定心丸,我儿日后命数如何?”

从他继任国师以来,被这杨皇后明里暗里咨询太子有无真龙之相已经不下百次。

他是国师,堪天文历法,通古今易理,却到底不是真能断人祸福的大罗金仙。

人之祸福,命理只占小部分。

“此乃天机,娘娘多问无益。”

杨皇后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心下惶惶不安:“近日前朝有传,皇上有废储之心,不知国师大人听说了没有?”

事关家国命脉,若要废储,皇上肯定第一个向国师秉明,又以国师在大斉的地位,只要他一句话便能决定谁做太子,谁承大统。

“本座不曾听闻,不过本朝立储,以贤能者优先,相信陛下自有考量。”

皇后见自己实在问不出什么了,便虚虚扶着宫人的手臂,有些提不起精神。

明净川本想告辞,见她眼下乌青,皮肤松弛,手指微颤,忍不住出声提醒道:“皇后当以身体为重,不必忧思过重,也不用筹谋太多,有些时候反而会适得其反。”

杨皇后点头,抬眸的时候眼底尽是血丝,想来近日忐忑睡的也不踏实:“本宫近日身子确实不太爽利,太医院的汤药喝的嘴里发苦,吃什么都没味儿,斗胆向国师求颗仙丹……”

李公公扭头看向明净川,只见他微垂了眸子,晨光撒在细密的睫毛之上,镀上一层金光,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后见他犹疑,又心有不甘道:“本宫知道国师炼丹不易……”

“那丹药一月一颗,乃是定量的,没有多余的。”

言罢便不再说什么,大斉国师告辞离了凤梧宫。

清泰殿前广场已经多了许多赶着上朝的官员,李公公一路亦步亦趋跟在肩舆旁,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昨日老国师才遣人送了数颗仙丹过来,老奴见皇后娘娘实在可怜,大人为何不……”

“你比本座更清楚仙丹怎么吃?”

李公公笑容不减,已自打了一个嘴巴:“老奴僭越了。”

明净川到清泰殿的时候早朝早已开始,他刚在东暖阁坐下,便有宫人奉上荷花酥、云片糕、马蹄糕并一碗糖蒸酥酪。

清泰殿宽阔巍峨,说话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显得极为洪亮,以至于传到东暖阁也十分清晰。

眼下正有军机大臣就边关防卫一事与文官争执,正是海清河晏的盛世,要求加强戍卫的大臣被御史台指责想要中饱私囊。

没有一位臣工愿意担此罪名,忍不住骂了对方一句无耻,对方回了句不知羞耻。

后者不愿意了,大声质问本官怎么就不知羞耻了!

你都六十多岁了,娶人家十八岁的姑娘做妾,可不就是不知羞耻!

一国之君大惊爱卿果然老当益壮!

老当益壮的某人恼羞成怒,脱了鞋去打那个无耻之徒,大殿上一时间吵嚷一片,鸹噪的惹人心烦。

待退朝后,大斉的一国之君几乎是逃着出了清泰殿,辅一进东暖阁,见年轻的国师正手心结印闭目冥想,不由又放轻了脚步。

让宫人除去头上沉重的冠冕,他挪动着肥胖的体态往另一边坐了,与国师之间只隔了一张小几。

“陛下。”国师睁开眼睛,微微颌首权当见礼。

一国之君的鼻尖还冒着一层油汗,见了明净川已是喜笑颜开:“国师许久不曾往宫中来了。”

“近日司天监在修整古籍,叫本座过去帮忙。”

“说到古籍,朕近日也打算重修法典,国师觉得哪位皇子堪此重任?”

明净川略有些头疼,才跳出皇后的坑又入了皇帝的圈,以为旁敲侧击就能隐藏自己真正的目的了吗。

他看着诚安帝,目光沉静如水,却看的对方心里一阵发毛,仓促间避开国师的视线。

明净川复又低头,捏了片云片糕。

宫里也就只有云片糕做的不错,荷花酥硬的硌牙,不吃也罢。

“几位皇子都听过国师的课,受过国师指点,比朕可强多了,总有一两个出挑的吧?”

明净川认真想了想,最后摇摇头,这无疑给了诚安帝一个当头棒喝。云南笔趣阁ynbike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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