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表面上是清水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商,实则却是这一片来头不小的地痞,不仅黑白两道都安插有人手,还非法占有和操控一些地方企业的股权,一直以来挣得都是强取豪夺的脏钱。
想在清水这边做买卖盘生意的,都得先跟人家打招呼,尤其是像陈家这种见不得光的营生,更是定而不可要跟人家拜过山门。
按照先例,陈家每单经从清水上岸的货,都会多少拨人家几分抽成,不知道内幕的,可能会以为外来的陈家在清水势单力薄、受人欺压,但实际上对于陈清扬来说,给吴家散过去的钱财越多,他的人手和货物在这一带受到的维护就越大。
并不是说陈清扬就已经落魄到需要到抱人大腿的地步,毕竟再怎么样,陈家在道上叱咤风云了这么久,积攒下来的人脉和势力,就算陈清扬从现在开始要躺倒不干,坐吃山空,也得吃个几辈子才能吃完怪只怪远水难救近火,清水毕竟不是他们家的山头,还离得北边比较远,势力渗透得少些也无可厚非,因此清水那边道上的小混混只看吴寰老爷子和他吴霁公子的脸面,至于陈清扬,有一些上跳板年头短的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些刚刚成立三两天、毫无背景的小帮小派自然跟陈家这样底子雄厚的黑道家族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话又说回来,清水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儿,如果这些人哪天真得看陈清扬不顺眼,要联合起来跟他对着干,即便翻不起大风大浪,搞点儿无伤大雅的小动静也着实够他头疼几天的。
所以要说这里面最聪明的人,非陈清扬他曾祖莫属,自他当年促成陈吴两家联手之后,陈家不仅可以借吴寰的脸面扫除这些不入流的小障碍,眼不见心不烦,还有一点,同时也是陈家最看重的一点,就是可以得到当地地方上的庇护。
一批货从源头开始就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对这种刀尖上舔血的行当来说简直是莫大的吉利,吴家给他的这张护身符,是陈清扬在别的任何地方花再多的钱都买不来的,说白了,散财消灾,权当图个清静自在。
从陈清扬的曾祖和吴家交好开始到清扬和吴霁这辈,已经是延续了四代的世交,两个自幼在女人跑车香烟美酒环绕下长大的二世祖,相见恨晚,情同手足,每次见面都少不了喝个昏天黑地、烂醉如泥。
要不怎么说酒色财气当中,一个酒字首当其冲呢?这人只要一喝上了头,神魂颠倒,脑子发僵,除了一张破嘴不受控制地胡说八道以外,再要紧的事都能抛诸脑后。本来陈清扬就是一个纵情放荡惯了富家公子,再加上吴霁这个自小被吴老爷子宠坏了的纨绔子弟,俩人里面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过足了酒瘾,便接茬找了一家风月场风流快活去了。
陈清扬喝多了点酒,又被吴霁怂恿吃了药,一直玩到半夜十二点多,浑身上下仍旧极度亢奋,一直到警察都已经站到他身后,给他锁好了手铐,他这边还强弓劲弩般硬得发涨。
吴家在警局能说的上话倒是不假,不过从这两位丢人现眼的公子哥被带回局子里,到吴老爷子大半夜被亲信叫醒然后被告知他那个不孝子又惹了事,再到吴家派人出面跟那边的人说上话,最后到放人,这一大圈下来,等陈清扬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别墅一楼挑空的客厅里,江陵正枕在李婶儿的腿上,眼巴巴地盯着门外,头发凌乱,衣冠不整,一双眼睛哭得跟两只烂桃子似得。
陈清扬和祝英顶着四只熊猫眼刚一进门,江陵便豁然坐起,飞奔着扑上去,把脸埋进他哥哥胸口,孩子般嚎啕大哭了起来。
祝英跟在陈清扬身边既当保镖又做打手,昨晚上扫黄突击的时候,她也在场,只不过她一个女人家,而且经查证也不是小姐,警察十分人性化地没问什么话,警告了一次,就放她走人了,不过她当然不可能闲着,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晚上,她都在为了她们家拘在局子里的大少爷里里外外地奔波,吴家的人,就是她跑去通知的。
陈清扬看起来则有些虚软,被江陵撞得倒退了几步,还强撑着身子拍哄他。
江陵强忍住哭声,抽噎着:“……昨晚上……一直等你都等不到……我还……还以为你……你出了什么事呢……”
“已经没事了……”陈清扬拍着他的头,声音略显疲惫,“……不是说了让你先睡的吗?”
“少爷为了给你惊喜,昨天在甲板上孤零零坐了一个晚上,喝了一肚子凉风。”李婶儿插进一句,带着些轻微的责怪和心酸。
“惊喜?”陈清扬愣了。
江陵抬起头,满眼委屈:“昨天是你的生日,我准备好了给你礼物的……”话没说完,又埋下头,低低哑哑地哭了起来。
陈清扬足足愣了几秒钟:“……你……一直在船上等我?”
江陵伏在他胸口,含着泪点了点头。
陈清扬看着怀里的泪人,心口一揪,捧起他的脸,一边用指腹帮他抹泪,一边连连自责:“对不起,对不起,不哭了啊……都怪哥哥,怪哥哥不好,哥哥就是个混蛋……”陈清扬往地下狠啐一口,“他妈的大混蛋!”
梅川发现他们家大少爷陈清扬自从这件事以来就一直情绪低迷,本来排得满满当当的日程被他能推则推,能拒则拒,要是遇到道上的大佬请客吃饭,对方来头太大难以周旋的,要么自己匆匆走个过场,敷衍了事,要么干脆装病,派下面祝英之类的亲信代替他去赔个不是,然后一天到晚把自己反锁在楼上的卧室里,等新到的那批货刚一入库,立马飞回了家宅。
其实陈清扬这次启程去清水之前,那边就有几个朋友提前邀请他到当地一个有“普罗旺斯”之称的薰衣草庄园去品酒。六七月份正是薰衣草开得最盛的季节,再加上清水这个地方气候温暖,雨水充沛,草木花卉一年四季都郁郁葱葱,确实是赏花出游的不二之选,不过陈清扬之所以接受这个邀请,倒不是因为他自己是个什么爱花爱草的闲人雅客,只是他想到江陵应该会喜欢,所以想带他弟弟一起出来游玩而已,不过这个计划最终也跟其他一些不重要的安排一起被陈清扬从日程表上划掉了。
因此在返程当天的飞机上,江陵显得有些闷闷不乐。虽然江陵不开心,也只是到一个人生闷气的程度而已,并没敢在陈清扬面前说什么,毕竟他可怜的哥哥,黑/道上举足轻重的白/粉交易市场的中间商,素来被老一辈势力拍着肩膀夸赞“年少有为”陈清扬,就在三天前的晚上,因嫖/娼被人举报,还送进局子里走了一遭。
这几天,陈清扬这个平时顽固守旧,死要面子的人,一想到以后该如何面对道上那些曾经对他看好的前辈们,如何管理自己手下那么些个眼巴巴等着他吩咐的亲信随从,如何再在黑/道集会晚宴这样的场合公开露面……他真得连死的心都有过。
“江陵啊……”陈清扬夜里在床上搂着他弟弟的时候,突然问道,“你晚上有过睡不着的时候吗?”
江陵动了动身子,又往他怀里钻进去一点:“有啊。”
“是嘛?”陈清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似得,立马追问,“什么时候?”
“就是……”江陵想了想,“你回来晚了的时候。”
陈清扬一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啊,”江陵像只田鼠一样,在他胸口钻上钻下,蹭来蹭去,“你有时候回来太晚,我等得肚子都饿了,就不太好睡得着。”
“……”陈清扬眉头一皱,发现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只好耐着性子继续旁敲侧击,“那……你一般睡不着的话,有没有特别想要做的事?”
被子窸窸窣窣的揉动声戛然而止,江陵警惕的询问从里面传出来:“……干嘛?你问这个干嘛?”
“我……”
陈清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江陵先行打断:“临走李婶儿带过来红豆糕都是给我一个人的,你想都别想!”
“什么?……”陈清扬对他弟弟现在的思维有些难以理解,连连摇头否定,“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516516xs
江陵猛地从他胸口的探出头来,更加警惕地打量着他的脸,“……那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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