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魂冢,顾名思义,是一些含冤而死之人的魂魄徘徊地,心有执念,不肯入轮回,因其生前没怎么作恶,死后也算安分,所以鬼差也就放任自流了。只有当其因念生怨,化作厉鬼作乱的时候,才会将其拘走投入畜生道。

洛临渊到的时候,那些冤魂全部都战战兢兢的跪成了方阵,凄凄惨惨的哭诉自己的遭遇,那十岁模样的孩童正坐在一处坟头上,手指不耐烦的敲着自己的膝盖。

洛临渊目光仿佛凝固了似的,细细描摹那孩童的神情与轮廓,与记忆中的人并不相似,但鬼王本就千面皮相,不相似也在情理之中。

“你来了?”雾泠自证清白的时刻到了,忙招呼洛临渊过来亲眼见证,指着那只嗜赌鬼道:“你,从头到尾,细细说来。”

嗜赌鬼战战兢兢的跪在他脚边,身后还跟着妻儿老小的魂魄,那个年逾半百的中年男子魂魄正被结界护在一旁,缺了条胳膊,想必是被啃食了,若以后投胎,也会是残疾。

“大人,我真的并非有意害他,是这人不守承诺,害我全家在先,我只是取我应得的罢了,都是他食言而肥的报应!”

嗜赌鬼不敢隐瞒,一一道来。

“我本是束县人,因病去世,死后挂念妻儿老小,不肯投胎,后为一只嗜赌鬼所骗,成了他的替身,他得入轮回,我不想用这样的方法获得自由身,所以只能当孤魂野鬼。”

“眼前这人,也是束县人,名叫吴飞,从小就好赌,十八岁那年因为被追债掉进河里,假死两日,生魂离体,误入冥界混沌之地,我见其可怜遂告诉他时来运转的窍门。作为报答,他答应我会将自己一半的财富赠予我尚在人世的家人,保我家人衣食无忧。”

“自那之后,我时常跟在他身边,帮他逆转赌场的气运,他凭借赌来的钱财大富大贵,成了束县富绅。这期间,他也确实信守承诺,使我家人衣食无忧,生活富足。”

“但人心都是贪婪的,拥有的越多,想要的就更多,心眼也就越小,吝啬于将自己所得的财富无偿赠予他人。”说到此处,嗜赌鬼咬牙切齿:“十年前,束县大旱,瘟疫四起,我家人为了看病耗尽钱财,我托梦告知他们到吴富绅家中去要钱,结果吴飞却恶语相向,将我家人扫地出门,并连夜搬离了束县。”

“我家人无钱医治,恶疾传染,全家都死了。大人,我这仇该不该报?”嗜赌鬼恨声道:“我知冥界律法严明,所以不敢害人,只是稍作手脚。他没了我的帮助,赌运一落千丈,很快就败完了家产,这时良心发现,回束县给我家人收敛衣物立了衣冠冢,又求到我头上。”

“我与他是公平交易,双方自愿,我助他赌场再次顺风顺水,他则答应我以十年寿命作为交换,死后不入地狱。他阳寿虽未尽,但死期却是到了,我绝对没有逾越冥界的规矩。大人若不信,可亲自去阎罗殿查生死簿。”

雾泠托着下巴,似笑非笑道:“生死簿啊……可是当活人自愿放弃魂魄、不入地狱那一刻,他的生平就会从生死簿上消失,不再归冥界管辖。”就算现在想查,也查不到,而且其魂魄下场如何,也不归冥界管了。

“投机取巧罢了。”洛临渊不为所动,冷冰冰道:“嗜赌鬼寻替身,寻得也非良善之辈,多为同类赌徒。你若是没起寻替身的心思,也不会去叨扰生人离体的魂魄。”

“再者,人心贪婪,双方有之。你的家人长期不劳而获,久而久之把别人的馈赠当成了理所当然,毫无感恩之心,只知索取,不知报答,世人皆避之不及。”

嗜赌鬼一改常态,脸色阴翳,“这位大人,你言下之意是我家人死有余辜吗?”

“那倒没有。”雾泠接话:“他意思就是你们双方都有过错,别把自己说的太像好人。”

洛临渊:“……”

雾泠:“不过,双方自愿交易确实挑不出毛病。赌徒所求不外乎身外之物,钱财比命长更重要也无可厚非,不能断言哪个孰轻孰重。”

在洛临渊开口之前,雾泠又补了一句,“就算是诓骗交易,也是作数的。活人自愿发誓魂魄不入地狱,这件事就已经不归冥界管了。你仙门要插手,我也无话可说。”

嗜赌鬼千算万算,脱离了冥界管辖,却没料到又有仙门人插手,心底戾气暴涨。其妻儿老小,纷纷跪在雾泠面前请求原谅,望他饶恕嗜赌鬼一片孝心,铸成过错。

雾泠叹道:“你们要求就去求他吧,他说了算。”

嗜赌鬼家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纷纷匍匐于洛临渊跟前,声泪俱下,可怜又可恨。

洛临渊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吴飞魂魄,问:“可还能还阳?”

“不能。”雾泠耸耸肩,“不在生死簿的记载,没有还阳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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