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赏花大会那件事后,闻人越跟魏光之间已经打破了之前那种粉饰的平静,尤其是魏光,不论私底下还是明面上,都不掩饰对闻人越的不喜。
知画堂里有不少画师和书僮都是他一派的,或多或少都跟春山派有联系,所以在这种局面下,难免形成了敌对之势。
就闻人越自己而言,魏光这种拉帮结派狭隘自私的行径对他并不能造成什么打击,不过知画堂毕竟是兰子玉的知画堂,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弄得乌烟瘴气,他不免过意不去。
程宇来的时候,闻人越正是在跟兰子玉谈论这个问题。
“原来这其中发生了这么多弯弯绕绕,难怪我当初跟他提起你会过来知画堂时,他表情十分耐人寻味,”兰子玉听完闻人越叙述的往事经过,自责不已,“要不是我强求你过来帮我,也不会发生这后面的事,如今倒害得你染上一身污黑。”
闻人越劝他道,“错不在你,是我自己无能,没有处理好这些问题,连累了知画堂,恰好我最近也想潜心钻研工笔画,便只能在这里向你道个歉,我要离开知画堂了。”
兰子玉是自己的挚友,行事说话难免会显得更亲近些,魏光那人本来就心胸狭窄,见到这种状况肯定心里不平衡,加上两人又是积怨已久,早已埋下隐患,对方迟早是要发难的,赏花大会的事不过是个开端。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已经决定要另寻出路,一味忍让只会让对方越来越嚣张,要想不受其乱,须得手握重拳。
“你要走?”兰子玉听了他这话十分不舍,“你如今势单力薄,能走到哪里?在知画堂做事,好歹还有我照看你,何必要走呢?”
闻人越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也听出他是误会自己了,“我提出要离开知画堂,并非是软弱逃跑,你不必担忧,我近日来思绪良多,觉得当下世人对画艺误解颇深,上至名家大师下至求学小儿,都认为作画的真意在于高深莫测,缥缈隐晦,然而这当真是人们发自内心喜欢的吗?为何写意的画作是妙,写实的画就是俗呢?”
“这,”兰子玉迟疑道,“当世名家们追求的画意便是如此,谁又能说它不好呢?”
闻人越点点头感叹道,“是啊,名家们觉得写意好,它便是好,他们掌握了话语权,便要让非此种类型的画作全无立足之地,子真,这并不公平,也不应当。前路茫茫,哪能由人为己掌灯。开辟新画派是乃投石问路,便由我来做这莽撞无知的石子,即便以身殉道,我也一往无前。”
他说这话时脸上一直带着从容而沉静的笑意,半点犹豫和胆怯也没有,可见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去意已决,安然不迫。
兰子玉默默听完,神情也从担忧随着他的话渐渐变成敬佩,“你是对的,陈规不应该成为枷锁,远山,我为有你这样品格如兰的君子之交感到荣幸至极。”
得了好友这样一句肯定,闻人越心头大定,对于前路的未知也消除些许,便又跟他说起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这时兰辛从外面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闻先生,外面有人找!”兰辛懒懒散散地喊道。
兰子玉见他这样就不舒服,揪着他教训,“兰辛,你还有没有点规矩,高声喧哗成何体统?”
兰辛不服气,但又不敢跟他犟嘴,只好气鼓鼓地瞪着他。
院子里,程宇将装有糯米鸡的篮子放在桌上,神秘兮兮地不肯让旁人掀开看。
“程老板,你可太小气了,每次都只肯给闻先生带好吃的,亏我们还把你当朋友,你居然半点也不想着我们。”
“就是,你那些纸袋都是谁帮你画的,难道你都忘记了?”
“这样,就让我们一人尝一点,试试味道如何?”
几个跟程宇已经很熟的书僮围在他身边,激将法、哄骗番用上,无奈程宇是油盐不进无动于衷,“不行,这是专门给闻大哥准备的,你们想吃可以去我院子里,我另外给你们做。”
“嗐,你看我们哪有时间出去,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也就兰辛那小子不怕死,顶着兰老板的责骂也要偷溜出去。”
程宇知道兰辛跟兰子玉是亲戚所以比较有恃无恐,其他这几人确实要本分许多,他也不是故意敷衍他们,只是跟闻人越比起来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于是他想了想,“我下次一定让兰辛给你们带回来,一人一份,谁都不少,怎么样?”
几人连连点头,“行,那就这么说好了。”
这时院子另一边传来几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我看这知画堂也别叫知画堂了,改做饭堂更贴切些。”
“饭堂也不妥,叫程家后院更符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不就是后院。”
程宇淡定地听着,置若罔闻,继续跟面前的书僮们说笑。
那几人见他不回应,却变本加厉说得更加难听。
“有些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就罢了,竟然为了点吃的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当真可悲又可笑。”
“跟闻远山一派的人,能有什么高尚的觉悟?可不就都是一副蠢样?”
程宇听到这终于忍不了了,他放下护着篮子的手,转过身来看向那几人,嘲讽道,“俗话说民以食为天,人活在世上谁能不吃不喝?别说对食物的追求是人生来的本性,即便是一条狗也知道找食儿。可怜有些人啊,自以为多高尚,连人之常情也想鄙视,却不知道越是装逼,越容易遭雷劈。”
“说得好,一个人要是连吃的本性都觉得可耻,那就连个人都算不上了,”兰辛高声赞同道,看来兰子玉刚才教训的话已经被他丢到了脑后。
他身后跟着不紧不慢的闻人越和兰子玉,如此一来就显得兰辛十分狐假虎威。
“小人得志!”魏光那一派的几个书僮见状纷纷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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