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就睡觉吧,蒙被单干啥?喜禄哥,你……”
韩春雷突然用力把张喜禄头上的被单一掀,却发现张喜禄一只手将那被单攥得死死的,另外一只手里握了个东西,露出彩色的一角。透过被单的缝隙可以看见,他眼圈有些泛红,面颊上还隐隐有着泪痕。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看来阿珍的事儿,的确对张喜禄打击不小。
咣当!
韩春雷赶紧回身,把屋门反锁上了,才压低了声音道:“怎么着?你还真哭啦?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一个女人,值当吗?”
“我不是为了阿珍,我……我他娘的是憋屈啊!”
反正已经被韩春雷发现了,张喜禄也就不藏着掖着的了,把那床单一扔,坐在了床沿上,右手狠狠地一捶,道:“凭什么有些人就那么有钱,骑个大摩托,勾勾小指头,就有阿珍这种不要脸的小娘皮扑上去。我的兜里就从来超不过十块钱,我带她去逛百货商场,喝汽水,追了那么多天,比不上人家随随便便买一条裙子,最后还特么的落个不要脸!我怎么不要脸了?春雷,你说,我怎么不要脸了?!”
说话间,张喜禄的眼中,又有泪光隐现。
“喜禄哥。”
韩春雷拉了把凳子,坐在床边,温言道:“你要是为了阿珍难过,感情的事,我真没什么能帮你的。不过,你要是嫉妒阿豪的钱多……其实没什么必要,你可以自己挣啊!”
“我挣?”张喜禄蹙起眉头,垂着头,“我听阿强说,那混蛋骑的幸福摩托,少说也得三千块钞票。我张喜禄就是挣上十年,也不见得挣得出来啊!”
韩春雷微微摇头,道:“喜禄哥,你这话要搁前几年说,的确是这么理。但是,现如今再这么说,可就大错特错了。”
“前几年和今年,有什么不一样?”张喜禄疑惑。
“远的不说,咱就说曹老板开那个废品收购站吧。你说,现在他一年能挣多少钱?”
“我估摸着他一个月怎么也有三四百块……诶!”张喜禄突然眼前一亮,道:“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曹老板一年有个四五千的收入,两年就是一个万元户,买个幸福250,倒是真能办到!”
韩春雷又说道:“还有阿雄,雄哥原来在工艺品厂里做销售干事,一月也就几十块钱。现在开小巴,一天挣个十来快、二十块的,咱不说一年……两年,两年他能攒下三千块钱不?最近他找的这个拉死人的活,脏是脏了点,不也来钱嘛。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你先跟着一起干,一块两块也是钱。”
韩春雷也不知道张喜禄有没有听进去,只看到他又恢复了木讷的表情。
“再说说咱们这桩生意,你信不信,这六百件假领子一出手,轻轻松松两三千块到手。你那一成股,也有两三百块了。现在挣三千块钱,难吗?”韩春雷又加了一把柴。
“我也能弄个两三百?”
张喜禄这下眼睛亮了,两撇小胡子微微颤动。
“咱兄弟这么多天了,你见我韩春雷什么时候说过大话?不过,喜禄哥……”
顿了顿,韩春雷以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道:“要论赚钱,现在可以说过去几十年来,最容易赚钱的时候。就算大字不识一个,就算成分不好,就算只是一个老农民……只要敢想敢干肯吃苦,都能赚大钱。但是,你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有几个花几个,过了今天不想明天……以后还是得缺钱,还是得受穷,还是得被人甩!这不是什么老天不公平。是你应得的!”
“是我应得的,我应得的……”张喜禄若有所思,口中喃喃地念叨着。
最后,他狠狠的一咬牙,道:“春雷兄弟,你说得对!那个兜里拿不出十块钱的张喜禄,赖泥糊不上墙,就是应该被阿珍甩!以后,我要好好干,我要努力干,我要豁出命去干,我要挣大钱!我……我要两年,不,一年,就要骑上幸福250,让阿珍那小娘皮……呸!阿珍算什么啊,只要我骑上幸福250,,愿意往我怀里扑的小姑娘多着呢,她算老几?”
张喜禄越说,眼光越是明亮。韩春雷仿佛看到了,一朵名叫野心的火花,在他的眼光中绽放。
“好!喜禄哥,有志气!”韩春雷见张喜禄重新振作起来,非常高兴,从兜里掏出两根红双喜,道:“为了庆祝喜禄哥立大志,为了骑上幸福250,来一支!”
红双喜这烟,韩春雷是用来办事的,平时可舍不得抽,今天破例拿出了两根。
“好……算了!”
张喜禄刚接过红双喜,又递了回来,道:“抽红双喜干什么?咱们做买卖,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还是抽我的电车烟吧。你说的对,一块两块也是钱,都得花在刀刃上!以后啊,没事我就不抽烟了!”
哎哟呵。
韩春雷微微一诧异,这张喜禄有点脱胎换骨的意思啊。还真是要为幸福250而奋斗啊!
看来,被阿珍脚踩两只船,当备胎,对张喜禄来说,倒也不完全算一件坏事。
……
当然了,张喜禄再渴望赚钱,再渴望幸福250,第一步还是得落在那拉尸体的活计上。至于韩春雷,他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那批假领子。
两天后。
6月22号,今天是韩春雷和蔡井泉约定,去蔡家提货的大日子。
等到了天黑,韩春雷如约去了蔡井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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