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梦中感觉冷风阵阵,总是透过茅屋的缝隙刮在自己身上。到了后半夜,风好像停住了,四下里变得平静一些。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上裹着斗篷,天光从墙面的枝桠间投射进来,已经是早晨了。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来,发现火堆只剩余烬,傅易不见了。

她心里悚然一惊,一骨碌爬起来,钻出草棚。荒野上满目萧条,长草上板结着一层层冷霜,她几步跑到棚屋旁昨日傅易拴马的地方,发现树枝被草草移开了,马也不见了,只留下一些凌乱的印痕。

她呆立了一会儿,慢慢往回走。路上尚有马蹄足迹,通向远处林地。她心中思绪混乱,一时想道:若现在追赶,或许还能追上。一时又想:别人若不想带上我,即便追了又能如何。过了一转念,又懊恼地想:难道你自己的性命,不值得追一追、试一试吗?

她钻回棚屋中,看到傅易给她的斗篷跌在地上,是厚重的一叠。她心情复杂地看了一刻,俯身要捡起来,竟没拉动。原来斗篷一角被什么压着,她拽了一下,布料里黑沉沉地跌出一块东西,发出咯噔一声闷响,是柄带鞘的短剑。

虽说是短剑,也比她小臂还长。韩松抓住剑鞘,用力拉开,跳出一截明亮的剑刃,在阴暗的棚屋里宛如一道白光。

她双手捧着短剑,心里更加茫然。这时候只听棚外索索细响,是脚步的声音:有人走来了。

韩松抬头一瞥,只看到一道黑影,等她反应过来肯定不是傅易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人掀开门口的草帘,敏捷地弯腰钻进了棚屋里。但仿佛未料到屋中有人,身形一顿,停在门边。

两人面面相觑。韩松发现那黑影原来是一个十几岁的半大男孩,身材瘦削,脸上十分脏污,穿着看不出颜色的短衫,只有双眼黑白分明,十分明亮。

他手里拿着一个碎裂的瓦盆,里面有几个青黑相间的菜团。

一阵沉默。那少年忽然开口说话,他语气急促地说了一串,韩松没听明白,只看到他目光不时看向那树灵的刻像。

她看对方并没有恶意,想起傅易说的树灵野祠的事情,顿时心生愧疚。让到一边,指着那空瓦盆说道:“对不住,我把你放的贡品吃了。”

她说完了,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懂。忽地见那少年把瓦盆一放,双膝跪下,向她咚咚叩了两个头。

韩松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又蹿起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短剑,钻出棚屋,往外面跑去。

韩松叫道:“等等!”

她眼看对方闪进长草间一条隐约的小道,飞快地跑远,犹豫了一瞬,拔腿向他追去。她到底是个孩子的体力,没跑多远就上气不接下气,前面也不见了人影。她往回看看,发现棚屋也不见了,想到这四下里可能再也看不到人烟,还是咬牙往那条路上继续走去。

又跑了一阵,忽然看见了房屋的影子。再走近一点,看见一条河流从荒草间蜿蜒而过,那些房屋都是沿河而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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