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是什么跟叔叔结识的?”一面当帮手,也同时展开她的专业。

“哦,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咯。”叶妈妈脸上出现一抹少女羞涩的微笑。叶妈妈和叶爸爸鹣鲽情深,那是全村人都知道的。老年丧偶虽然是预料中的事情,只是发生了,还是难以接受的。

“我们是一个村长大的,算是青梅竹马吧……,后来叔叔的父母来提亲,我们顺理成章的就结婚。我们那个年代都是这样,时间到了,就结婚成家,不像你们年轻人,谈什么恋爱,有什么浪漫史。”

奇就奇在,过去简简单单的,细水长流的感情,反倒能够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环顾现在那些闹哄哄,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结婚不久就离婚。真搞不清楚。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秋平引导着叶妈妈分享自己与叶爸爸的相识,相知,相爱,相伴,相依的爱情故事。

叶妈妈一时说得眉飞色舞,一时眼角含泪,一时含羞微笑,一时悲哀难忍。秋平则成为叶妈妈的忠实听众,专注倾听,不时点头,嗯嗯哦哦的回应着,叶妈妈笑的时候,也一起开怀大笑。

直到门外丽敏喊大家吃午饭,叶妈妈激动的抓着秋平的双手,“秋平,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陪伴我回忆叔叔的点点滴滴。我们相处了一辈子,我一直以为我会比他先离开,他身体一直比我好,很强壮。怎么晓得老天爷对他比较好,让他先去。要是我比他先行离开,留下他一个人,他肯定受不了。”秋平不做任何回应,就只是静静的听着。

“我想,他也不希望看见我那么难过,你说对吧,秋平。”

“阿姨,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你好好的。”

人来世间走一趟,总是要回家的。活着的时候好好的,死了也希望活着的家人,好好的。

丧礼办了三天两夜,第三天一大清早就出殡了。

叶家的亲戚朋友对于缪家这几天一直陪伴,感激不尽。走的时候,一群人拧着大包小包,一路伴随在停泊在路口的休闲车。这道别用了近半小时,他们才肯放人。亲家家人将群峰的休闲车塞满家乡的各类土产,新鲜蔬果。真的是满载而归。

大嫂更是依依不舍,这几天多亏有秋平,她的出现不只是带给叶大嫂安慰,同时也帮助她走出叶爸爸意外身亡导致的阴影。

回程还是来时路,必须经过那约半小时的颠簸,才终于回到正常的路道上了。这次,没有晕车现象,万幸。

“最近的丧礼都从简,是怎么回事啊?”回家途中,缪爸爸不晓得是自言自语呢,还是在询问两名孩子。

“丧礼是让生者有机会哀悼,跟亡者道谢,道别。如果把丧礼搞得太大,太复杂,要花太多金钱,生者不但无法好好悼念亡者,反倒成为压力,搞不好还会得罪人,闹得天翻地覆。可能是大家都想明白了,真正的孝道是当人还活着的时候,而不是死后。丧礼说白了,不是为了死者办的,而是为了生者。”

“秋平,你胡说什么呢,什么丧礼是为生者办而不是为亡者办?生者好好的,怎么需要丧礼了。”爸爸有点不高兴了,毕竟是老人家,对于死亡的课题是有点忌讳的。

“爸,您别动气。亡者已死,我们做再多的事情,他们也不会知道。按照我们学心理辅导的,丧礼更多是为了生者。我们现在都在说要在亲人去世前做好四道,那就是道歉,道谢,道爱,道别。”秋平一面说,一面看后视镜,查看爸爸是否在听。爸爸已经闭上眼睛,不晓得是否在听。

“不过呢,我们得感到骄傲,虽然说心理学这玩意儿是西方国家开始的,我们中国人后来才引入,但是我们中国人真的很有智慧,确实不一般。早在心理学传进来,我们都已经懂得哀伤辅导了。”秋平卖关子,企图引起父亲的注意力。

“怎么不一般,你说说看。”吖,爸爸上钩了。

“学丧失和哀伤辅导(Loss and Grief g)学科的时候,研究说人刚刚失去亲人的那几天,无法真的感受到哀伤。一来是因为忙碌办理丧事,二来是一切来得太突然,如梦如幻,很不真实。连带情感都变得很虚幻。”

“姐,确实是这样,我是今早才真真实实的感觉到岳父已经离世了。从听到消息到昨晚,都好像在云里雾里,很不真实。觉得像在做噩梦,一觉醒来,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嗯,就是这样。所以呀,真真要做到关心亡者家属,专家会建议在一星期后才进行。你想啊,老一辈办丧事不是有什么头七,七七,一百天的吗?”

“对啊,不都是这样吗?”

“你们看啊,头七,家属亲戚回来聚在一起,除了办丧事后续工作,也是一个互相扶持,互相安慰的时刻。至亲这时候真实感觉到亡者真的不会再回来了,那不是噩梦,是事实。感伤和悲痛这时候出现最频密,也是最激烈。而这个时候其他亲属回来悼念,在这紧要关头,一家人一起度过,就会变得轻省些。”

“哦,真的吗?那确实很有智慧。”

“不只是如此。第七天到第十天是第一波。第二波的哀伤悲恸期是在亡者去世后的一个多月左右。你们想想,七七四十九天,那是什么?就是一个多月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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