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拓那时尚且还是个住院医师,每日上午都要来病房里查房,一来二去的我们也就不再那么生分了。
某天上午他同一个护士进来查房的时候,我正盘腿坐在床上看生理学课本。
“学习呢!”他走近探了一眼,笑了笑说。
因为住院耽误了回学校上课,而这又是一门非常重要的专业课,我没敢松懈,捧着一本厚如砖头的书埋头苦读,却不想书上的知识实在是晦涩难懂,什么细胞兴奋性变化、电位性变化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欸,真难啊...”我抬起头转转发酸的脖子,一脸的苦大仇深。
江拓失笑,再走近一些瞄了一眼书名,“这门课啊....那是要好好学了。”
我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松开手里的笔记本摊在一旁,近一个小时过去了上面依旧是空空如也。
“不用着急,慢慢来。”查完房时,他又冲我笑了笑,安慰道。
我发现江拓这人特别爱笑,他笑起来的时候两边脸颊有浅淡的梨涡,一双眼睛微微眯着漾出柔和的弧度,倒不是那种特别爽朗型的,也没有露出一排白牙,只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勾唇展笑,却有一股特别摄人心魂的魅力。
我在医院正好住了一周时间,一群护士里有个姓许的姐姐,应当是刚刚毕业不久,人特别开朗幽默又爱搞怪。
我就诊的医院是就读学校的附属医院,里面工作的医生护士绝大部分都是毕业于这所大学。刚入院那天,许护士来给我送药,随口闲谈时,她得知我在X医大念大二,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一般,指着自己胸前的牌子告诉我,
”我叫许如意,只比你大一点,你以后可以喊我姐!”
末了,还特别夸张地说了一句“哎呀我的天!没想到刚出来工作就能遇上小学妹.....”
小时候医疗影视剧看多了,印象里我一直以为医生和护士都是那种特别沉静稳重的形象,头一次看到那么欢脱搞怪的,一时有点愣怔。
出院那天,如意姐过来给我贴耳针,正好隔壁床新住进来一个大爷,江拓在她之后不久也来了病房。
“哇,你的脚好小只啊!”
那时我把袜子脱了坐在床上,如意姐用余光瞥见我搭在床边的一双脚后,忍不住感叹,
“你平常穿多少码的鞋啊?”
“大概....34码...左右吧....”
“好可爱的小脚脚啊!”
如意姐还在感叹道,我本来觉得没什么的,忽然想起来病房里还有一位穿着白大褂就站在隔壁病床旁的男人,一张脸上顿时觉得有些发热,下意识地就把视线往那边挪了挪。
不看不要紧,谁曾想我刚把视线转过去,江拓也正巧往我这儿看过来。
他手里攥着一叠资料,半倚下身倾听躺在床上的大爷介绍既往史,眼神却是朝我这边投过来的。
视线交织的一瞬间,我尴尬得不行,正想转过头就见他悠悠然的声音响起,
“是挺可爱的。”
“只可惜估计很难买到合脚的高跟鞋喽。”如意姐略有遗憾地说,话音未落,像是想要安慰我,将手放在我的肩上轻拍了拍。
我还来不及作出回答,那边江拓就答道,
“高跟鞋伤膝盖。”
那天下午出院时,几个朋友说要热烈庆祝我脱离病床重回寝室,一群小妞完全不听我解释,浩浩荡荡地来住院部接我。
经过护士站时,如意姐看到我,很欢快地朝我摇摇手,
“小脚妹妹,有空来找我玩啊!”
嗯,自从她感叹我的一双小脚丫子在她眼里是如何的可爱之后,便给我起了这样一个外号,美名其曰饱含了她对我浓浓的爱意......
江拓当时也在护士站,他本来在看病历,听见声音抬起头望过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嘴角极不自然地抽动了两下,虽然只是几秒钟而已,却还是被我捕捉进了眸子里。
“谢谢江医生,江医生再见。”我朝他礼貌地笑了笑。
“嗯,回去后放宽心,尽量别熬夜,睡眠问题会慢慢调理好的。”
在一起后的某天,我们去逛商场,经过电影院门口时,一时兴起买了票进去。屏幕上放的是一部很经典的古惑仔电影,在一个镜头里领头的一个男人手里握着枪气势汹汹地穿过街市,他身后跟着几十个同样是混混模样的男人,我正揪着一颗心看接下去混乱暴力的斗殴情节时,江拓忽然侧过头,很轻地在我耳边说,
“你还记得你出院那天吗?”
“什么?”
电影里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有些响,盖过了他细如蚊蝇的说话声,我一时没有听清,扭过头皱眉看向他。
“那时有好几个人来接你出院,你扬着头走在一群人的最前面,呐,就跟那个黑帮老大差不多。”
我扬着头了吗?
我纳闷地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有。那时走廊有一盏灯坏了,没完没了地闪个不停,我真的抬起头与它对视了许久......
屏幕上还在放映着众人打架的场景,其中有一个特写是某个人被锋利的刀器划伤了脸部,眼睛里渗出血来看上去极其可怖,我正要倒吸口凉气时,江拓就将手伸出来挡住了我的视线,侧过身说,
“别怕,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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