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宁神都——洛阳。
「宁和六年,帝废皇后王氏,改立男宠尹微为男后,群臣谏阻。」
「庆和元年,帝病,百官奏事,皆令尹后决断,参预国事。」
「同年六月,帝二子晋王协叛臣欲意谋反,尹后令左监门大将军萧厉伐之。」
「同年七月,晋王伏诛。」
…
“原刑部尚书姜寅,军器监丞李旻,左羽林卫大将军姜羽等,协叛王李修贤,私藏器械,密谋造反,枉顾皇恩。”
“上谕,今将其一干人等,于伏刑门外——
“当众问斩,明正典刑。”
判官尾音刚落,泛着寒光的斩刀齐齐砍下,叛臣逆党的鲜血直将刑台染浸成了深红色。
…
姜素从没想过这一天会真的到来。
那位居高位的妖后竟真的有能力将他们从世家贵胄的云端踩进污秽不堪的泥潭里……
她双目通红,发疯发狂地撕扯宫婢送过来的白绫,拼了命地撞开周围的侍从,攥紧锐利的簪子朝尹微刺去——
都是这个该死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后宫嫔妃又怎会终日惶恐,不得安寝!她的父兄又怎会伙同晋王谋反,死无全尸!!
尹微笑意盈盈地站在原地,那波光潋滟的媚眼里满是对她的轻蔑,好似就在等她出手。
姜素面目狰狞,以迅雷之势朝他的胸口刺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得逞的时候,横劈而来的刀光闪晃了她的双眼,接着手腕处陡然间传来一阵巨疼。
“啊啊啊!!!”
姜素失声惨叫,她的半条右臂被齐齐砍下,两声紧凑的闷响,一把横刀蓦地刺进了她的胸口,锐利的刀刃直接割裂了她的心肺。
她蓄着最后一口气,瞪大眼睛去分辨此人。
眉眼冷峻的高大男人手握长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萧厉……”
姜素身子一颤,彻底咽气,那般惨状下死不瞑目。
尹微嫌弃地摆了摆手,命道:“拖出去喂狗。”
他又忽地想到了什么,看向萧厉,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加补了一句:“拿去喂萧将军的细犬。”
萧厉的眼眸不由得一暗。
谁人不知姜素在入宫前与他有着些许情义,尹微此番话无异于是在警告他。
萧厉在心底冷笑,一个男宠,靠着媚术爬到帝后的位置,到如今甚至都能借他们的刀剔除有反对之心的叛臣和诸王,也着实有手段。
染着殷红鲜血的繁复凤袍随着尹微的动作在地上拖曳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从内殿延伸至殿外。
好似踏着无数人的尸骨和污血,站到这个他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权力巅峰的位置上睥睨天下。
立于两侧披甲执剑的禁军士卒,神色肃穆。
宫婢内侍俯首低眉,也都为之战栗。
「十五日,皇太子景被废,改立尹后名下之子宏为太子,入主东宫。」
「帝病重,尹后辅政,威同天子,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失,人人自危。」
…
罪臣眷属,贬为贱籍,远谪南疆,并发岭南充军;未满十六者,为奴为婢,为倌为妓。
原刑部尚书姜寅之子——姜昀,充入男倌「扬州梦」。
原刑部尚书姜寅之女——姜婉,充入女院「满园春」。
在一片哀嚎声中,姜昀将瑟瑟发抖的姜婉紧紧地护在身后,然后伏下身来对着萧厉磕头。
“我求您……不要让她进去,她还那么小……”姜昀额头磕出血花,掺着泪水流了满面,不断哀求着眼前的男人,“我求您……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不让她去接客……”
姜婉年仅十二,是他们姜家上下捧在手心也怕化了的女孩儿,穿金戴银的贵小姐,怎受得了他人的玷污,堕入那红尘之地……
「扬州梦」和「满园春」皆是萧厉名下的产业,只要他能网开一面……
萧厉蹲下身来,大手钳制住他的下颚,迫使他抬起头来。
他细细端量了会儿,似在无情地打量一件待售的货物,深邃漆黑的眼眸里倒映不出姜昀的半点影子。
“求您……”姜昀双肩轻颤,平日里的清贵傲气全在这一刻化为乌有,一副任由人羞辱的凄惨模样。
萧厉凑近了他,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的耳侧说出最令人绝望的话——
“皇后之命,饶是本将军,也不得不从。”
姜昀瞳孔微缩,竟是在一瞬间失了生气。
…
「满园春」的人来了,强硬霸道地将姜婉从他的怀里抢了去。
“哥哥——”姜婉挣扎着,一双小手拼命挥舞,想要抓住他。
她被拖得越来越远,直到被拽上了马车,再也看不见他的影子。
“放过她……求你们……”姜昀声嘶力竭地哭喊,他被萧厉死死地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是何等绝望的境地……父兄死无全尸,嫡姐在宫中被人诛杀,族人也远谪南疆充军……就连他和他最小的妹妹也要被送进青楼楚馆里服侍迎合他人。
他真是恨透了自己的懦弱无能,也恨透了在位者的残忍暴戾……
姜昀双目通红,汹涌的恨意似要倾泄而出。
「尹微——」
「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
一声沉闷的巨响,萧厉命人将姜府的大门彻底封上。
姜昀被他亲自带回了「扬州梦」,主管这里一切大小事务的花应羞迎了上来,恭敬道:“将军。”
萧厉看向他,微微颔首:“送进驭司好生调|教,莫要给御史台的人落了话柄。”
“是。”花应羞顿了顿,又问道,“只是……三皇子那边又该如何?”
萧厉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摆了摆手:“管束不住也罢了,把姜昀送去让他玩个够!”
姜昀和姜婉越是被羞辱,就越能证明萧家对在位者的忠诚……
二皇子晋王及其党羽垮台后,尹微肯定还会继续削弱李氏亲族势力和勋贵手中的权力。
现在尹微重新提拔御史台的要员,不就是为了紧盯他们这些与皇室沾亲带故的世家贵胄和官宦么?
东宫易主,酷吏为祸横行,朝中文武百官又苦于尹后威势不敢进谏,哪里还有清明可言?
三皇子的母亲萧贵妃乃是他的同胞妹妹,如若不是她在宫中忍辱求全帮衬萧家,恐怕他们这些人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想到这,萧厉嘱咐道:“让他注意些,别把人弄死了。”
花应羞低眉俯首应是。
萧厉理了理护腕,正准备离开,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没有交代。
花应羞抬头,听到他追补了一句话。
提及与三皇子一同前来的简家二公子,他的语气总会变得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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