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榜之日。

翰林院:无。

乾丞馆:一人。

崇文馆:无。

弘文馆:无。

国子监:四人。

举人、贡士:十人。

偌大的洛阳城,只有十五人站在荣华长公主这方。

而简一言也因此事,被简易行骂得狗血淋头。

简易行大发雷霆,满腔的怒火,气得差点背过气,他在朝上被同僚揶揄多次,就因为生出简一言这么个逆子!

真是反了天了!

王氏在一边静静坐着,却没有上前安抚简易行的打算。

现在在她看来,简一言倒是比她的丈夫顺眼了几分。

简一言一脸冷漠地侧身,躲过简易行砸过来的杯子。

“你给我滚出去——!”简易行怒目圆睁,颤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斥道。

简一言一意孤行,对简舒迟和萧厉的劝阻也选择视而不见,拿了自己需要用到的典籍书册就往姜昀的住处跑,还打算在那住下了。

他需要一个令人舒心的环境来写辩文。

因为保守派人员众多,革新派人数稀少,所以这次的“诸生论辩”采用的是“十辩”模式,意为正、反双方只能选出十人进行论辩。

在论辩前,每人还要交付三份辩文,一份呈上,一份需要交予翰林院,最后一份交给判官,论辩之日依据辩词和辩文进行裁决。

也因为荣华长公主的争取,双方都有十天的期限来做充足的准备。

简一言看了看名册,那十个反方的人员里大多都是位居高位的王公权贵和保守腐儒。

而他辩论的对手还是裴容。

对方口才是极好的,几乎年年都是“诸生论辩”的胜手。

简一言烦躁地挠了挠头,底下坐着的椅子挪得咯吱咯吱响。

第三天,他依旧没动笔写辩文。

系统急得不行,这第五天还没交上去就被视为弃权了。

搞快点gkd搞快点啊!

文笔不好也得瞎写几句上去啊!

姜昀刚在艺司练完琴回来,看见他坐在桌前冥思苦想,不禁担忧道:“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辩文难写,苦憋也憋不出来,还不如在街上走走,散散心。

简一言岔开话题,问道:“艺司的人没欺负你吧?”

姜昀心里一暖,笑道:“有你在,他们不敢。”

要不是简一言去跟萧厉求了情,他和婉儿现在可能还要委身于人,被楼里的倌妓肆意排挤欺负……怎还会有学艺的机会。

想到这,他不禁红了脸,看向简一言的目光也炙热了几分。

“那就好。”简一言点了点头,把姜昀的人生幸福放在了第一位,毕竟这关系到系统任务的成败。

两人正说着话,门就被叩响了。

姜婉站在门外,吸着鼻子。

“婉儿?”姜昀一愣,俯下身来检查她的胳膊,蹙眉问道,“她们欺负你了?”

“哥哥别担心,她们没有欺负婉儿……”姜婉垂下头,胖乎乎的小手不安地揪着衣角,“婉儿想跟一言哥哥说话。”

“我?”简一言惊讶,“如果是感谢的话就免了吧……”

他的耳朵单是听姜昀说都能听出茧子来了。

姜婉紧咬下唇,双眸里升腾起水雾:“不是的……我……”

姜昀见她这般,心里也不禁苦涩,牵着她进了房,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给她擦着眼泪:“婉儿不哭……”

简一言心里咯噔一下,忙安抚:“别急,慢慢说,我都听着呢。”

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女生掉眼泪了,整得他贼有罪恶感。

系统冒出来,幽幽地说道:「我以前看剧掉的眼泪都能整个西湖出来,你可没安慰过我。」

简一言黑人问号:那能一样??

系统气抖冷,说AI就不是人了吗,我们AI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老娘现在就给你重拳出击。

简一言翻着古籍找论据,懒得听她叭叭叭叭叭。

翻书声在房里回荡。

姜婉止住了泪,攥住姜昀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我想保护哥哥。”

姜昀和简一言皆是一愣。

“我想学武!”姜婉声音糯糯,眼中的光彩熠熠生辉,仿佛藏着星辰大海,“把欺负哥哥的坏蛋都打跑!”

简一言看了她一会儿:“可是习武很累啊,还会受很多伤,你不怕吗?”

“我不怕!”姜婉扬起一个笑容,灿烂得像一朵太阳花。

深夜了,姜昀睁开眼,望着挑灯夜战的简一言。

那人时不时挠头,时不时叹气,又时不时无所事事地把笔转了转,甩了自己一脸的墨。

“还不睡么?”

姜昀在一旁坐下,视线在他的纸上一略。

“再等会。”简一言头也不抬。

姜昀笑了笑,语气舒缓:“其实……你能让婉儿学武,让我很意外。”

尹微要是想整治萧家或者简家,都能拿他这儿事添油加醋地大肆污蔑一番,再套一个包庇、蓄意谋反的罪名。

但他看起来真的不怕,还很有底气。

简一言打了个哈欠:“女孩子学点武也没什么,先不提能不能保护别人,把自己保护好就是学武的最大意义啊。”

这个世界的风气也真是奇怪,男子都能和男子相恋,却规定女子要死守纲常礼教,连出门都要看看谁裹得更严实。

那种长到遮住全身的帷帽几乎成为了她们出门的必备品。

他不妄想能把东宁国的女性拉到与男子平权的高度,但求她们出门能方便些,至少能和自己的闺中好友大大方方地出门买胭脂水粉。

“不过……如果你是在担心我的话,就别操那个心了吧,这些事我会处理的。”简一言说道。

姜昀闷闷地应下。

简一言一边写着,又问了问他论辩这边的意见。

姜昀对于他的观点是持赞成态度的。

“你倒是没被洗脑。”简一言随口一说。

姜昀不太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但大概也能猜得出来。

他和姜婉是府中的庶出,本就能更好地体会到母亲生活的不易。

像她那般身份不够尊贵显赫的女子,一旦嫁进来,就只能守在那片不大的院子里过完余生。

最可悲的是,世人都将之当作理所应当、习以为常的事情。

思及此处,姜昀不由得想起了简一言的母亲——萧思容。

听说在当年,她和萧贵妃都是名动京城的才女。

但最终都沦落为了政治利益的筹码,通过联姻的方式替将军府保全了地位上的荣贵。

读书而求高第,居官而求尊显,竟无一人问过她们自己的本愿到底是如何的。

世人皆谓她们高攀,也皆不懂她们心中的不屑。

萧思容心壑难填,在生下简一言不久后便香消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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