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视了那个曾经满眼是她的郎君,盲目而任性的追求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落得了个惨败而归的下场。她无法怨恨什么,因为这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
她轻声感叹道:“没想到,这串珠络被他保存的如此完好。说到底...这辈子终究还是我负了他。也好,如此这般,正巧断个干净。我亦不必再惦念此事、饱含愧疚。”
她心里下了决定,悄悄的将珠络藏入了袖子中,转脸对江呈佳笑道:“梦萝,谢谢你,了结了我的一桩心事。”
江呈佳摇摇头,回以温柔淡笑。望着城氏的侧颜,她小声问了一句:“阿嫂日后...当真就住在这里了么?您当真打算不回内宫了?”
城阁浅失神片刻,低眉垂目,没有立即回答。
直到现在,她心底仍然存留着对宁南权的爱意,哪怕再恨,也没有办法改变这刻在骨髓里的喜欢。三年前,她曾悄悄回过一趟内宫,亲眼见证了宁南权死去的场景,从那以后,她便对那座皇城再无任何牵挂。
这辈子她宁愿终生孤老,也不愿再回到那个遍处皆曾有过他身影的地方。
城阁浅凝看着屋外晃动的柳树,笑着说道:“不回了。那个深宫也算葬送了我的一生。如今衡儿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朝中又皆是兴兴向荣之景...有无一个我也不甚要紧。我待在这里,比住在那巍巍皇城之中要自在许多。”
余此残生,她早已注定形单影只。
四游历四方城勉
探望过城阁浅后,江呈佳与宁南忧便出了京城,启程前往红枫庄。行至弘农郊外时,却被一对父子和一名青年侍卫拦住了去路。
夫妻二人从马车车窗里冒出了个头,朝外面看了过去。
只见前方小径上,站着一名身形修长的郎君,他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推着一架木轮,木轮上令坐着一个男郎,此人穿着打扮清冷至极,一袭雪缎长袍衬得他孤傲高洁。木轮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与黑衣郎君比肩的少年郎,生得面如冠玉、气宇轩昂。
江呈佳仔细瞧了瞧这三人,瞬即欣喜若狂,着急忙慌的命人搬来车凳,三两步奔下马车,径直向那三人跑了过去,急急的唤了一声:“阿勉!!!”
木轮上坐着的郎君,扬起温柔莞尔的笑,低低的应了一声道:“嗯。”
宁南忧追了过来,扶住跑的气喘吁吁的江呈佳,轻声责怪道:“跑得这样快?也不怕跌着。”
女郎的脸颊红扑扑的一片,转头望向宁南忧,眼神晶莹澄亮,高兴的说道:“阿勉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你安排的?”
身侧郎君低浅一笑道:“知道你想见他,我便事先让人给城勉寄去了书信,邀他前来弘农相见一面。”
江呈佳喜极而泣,捂着唇,颤抖更咽着说道:“人人都说,城家小郎君在大魏与中朝最后的那一场大战中被敌军掳去,生死不明,至今仍无半点消息,没想到...”
城勉轻声细语道:“我确实被敌军所掳,但...昭远及时前来营救,才留下了我这一命。”
他顿了顿,仰首对女郎问道:“阿萝,你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江呈佳点点头:“我很好,你不必担忧。”
城勉笑着,伸手摸索了一下,站在木轮旁侧的那个少年便主动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郎君面露温和疼惜之色,低声对少年说道:“岭漠吾儿,过来拜见你的姑姑和姑父。”
少年听着城勉的话,乖巧转身,朝江呈佳与宁南忧拱手作揖拜行大礼道:“侄儿见过姑姑、见过姑父。”
江呈佳含着泪连连点头,满心欣慰的扶起这少年:“好、很好...没想到转眼之间,这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她仔仔细细的将少年端详了一番,不断的点头,十分满意。
城勉听着女郎的动静,心中只觉得安宁祥和。
几人寒暄片刻,木轮上坐着的郎君才道:“时辰不早了。我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再见你一面。你们还要赶路,我与唐曲便不再搅扰了。阿萝...自此分别,你定要好自珍重。”
江呈佳一怔,恋恋不舍的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城勉怅然,对天一叹,扬起看空一切的笑意说道:“天地之大,云山川海,哪里都可以去。”
听他说完这句话,江呈佳心里便明白,京畿之地早已拘不住城勉,这山高海阔、天南地北,自是由他随意翱翔。恐怕此一去,他们便是再也不见。
江呈佳低下眸,强掩着眼底的失落,略略颔首道:“好。”
她没有阻拦,而是移开了步子,选择让他离开。
城勉轻声告别后,唐曲便推着木轮,带着身侧的少年往另一条路上扬尘而去。他们三人的身形在夕阳的映衬下,拖出几道黑影,摇晃着沉浸在绯红色的霞光中,逐渐被吞没干净。
江呈佳目送着他们离开,遥望着暮色下的蜿蜒小径,心中忍不住感慨伤怀。
宁南忧搂着她的肩膀道:“城勉总算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怀中女郎微微点头,慢慢的垂下了浓密的眼睫。宁南忧看着她略有些失落的神色,便轻声沉吟道:“阿萝,我有另一桩事要告诉你。城清潭死后,你兄长亲自去了趟幽冥地府,与那冥王芥未怜打了一架,将她的魂魄收入了观音大士所赐的净瓶之中,放置于穷桑凤台之中蕴养,想必不出三百年...便能育出她的仙体,令她神魂归位再回仙族。”
江呈佳万般惊喜道:“果真么!!?”
她那双传神动人的眸子里瞬间流光溢彩。
宁南忧点头道:“真的。”
江呈佳终于雀跃起来,扑入郎君怀中,嬉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猛地亲了一口。
两人的影子于余晖之下越拉越长,慢慢的融合在了一起,彼此之间再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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