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才过,咸福宫里正是一派桑榆暮色。

所有人都在为丹成大典而忙碌,只有江屿和清风两个闲人无所事事。

清风毕竟年纪幼小,又是一个好吃懒做的皮赖性子,多亏他师兄在赵烁面前还有些面子,这才给他谋了一个给库房看门的闲散差事。

江屿就更是奇葩,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虽然什么都不懂,却赫然成了许多管事道人的师叔,师叔是长辈,谁也不敢给他安排差事,便只好听从赵烁的安排,由着清风跟他一起混吃等死。

殿前屋后尽是忙碌的人影,一大一小两个闲人便跑到花园里去躲清净。

夏花灿烂,空气中满是野花的甜香,照理说该是个消夏避暑的绝好去处,只可惜好大的一片水池没人打理,成了蚊虫滋生的绝好场所,寻常人绕着花园走过一圈,少说也要被叮上几十个包。

可蚊虫既不喜欢清风也不喜欢江屿,他们进了花园之后便有了一种占山为王的奇特快感。两人在荷花池边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下,闻着池水散发出来的腥臭气味开始吹牛。

清风总说羊头山的山势如何险峻,又说他师傅和师兄是如何厉害,飞檐走壁如履平川,他记得有只猴子抢走了师兄的白面馒头,师兄去追,不仅追回了馒头,还把作案的猴子也给捉了回来。

江屿哈哈一阵大笑,接着便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他的家是一座很气派的木楼,木楼背山临水风景极佳,他小时候就很喜欢趴在木楼的栏杆上眺望楼湖水,看腻了湖水就绕道后面去看山顶上的鹰嘴崖,那里住着一家老鹰,时常能听见惊空遏云的鹰唳声。

江屿顺着思绪仰头看去,竟真的看到半空当中有个东西在飞。

那是一只摇摇晃晃的纸鸢。纸鸢画的好看,一看就是宫里的物件,只可惜今天没什么风,任凭放纸鸢的人技术如何高超,可它就是摇摇晃晃的总飞不高。

清风仰面负手而立,眼见纸鸢摇摇欲坠,便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这可真是有心改命无力回天呀。”

江屿看着圆滚滚的小胖子噗嗤一笑,很想在他肥嘟嘟的脸蛋子上捏上一把:“人家放个纸鸢而已,你哪儿来这么多的怪话。”

清风转过头,一本正经的看着江屿:“明明天上就没有风,他们却偏要放纸鸢玩,这不就是不信命吗,非要跟上天对着干,早晚会有报应的。”

清风的话音才落,对面的报应马上就来了。天上的纸鸢没来由的转了几个圈圈,接着便彻底失去了控制,斜斜的落了下来,正好挂在咸福宫的宫墙上头。

江屿觉得清风的嘴可能被他师父开过光,又或者这小胖子根本就是学咒术的,也就不再追究他的怪念头究竟是从何而来,大踏步的向着纸鸢走了过去。

纸鸢被挂在了宫墙上,对面的人似乎在尝试拽动丝线拿回纸鸢,远远看着,就像一条半死不活的鱼想从案板上跳回河里,抽动了几下之后便不再动了。

宫墙并不算高,约么不到一丈的样子,可纸鸢却正好卡在了江屿无论如何都够不到的位置。

纸鸢又抽了抽,这次对面加了力道,纤弱的骨架已经变了形状,眼见就要成为一堆破烂,清风这才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指着纸鸢让江屿抱他。

“师叔真笨,你抱我起来,咱俩加在一起不就够着了。”

江屿断然摇头:“你师叔我还在养病呢,哪抱得动你,再说你这么圆,要是从我身上滚下去岂不糟糕,要我说还是你蹲在地上,我踩着你的肩膀上去比较安全。”

清风还要反驳,却被江屿用一条肉龙作为条件给收买了,十分乖巧的蹲在地上,圆滚滚黑黢黢,像极了一块垫脚的大石。

“大石”软绵绵的。

江屿很小心的踩在清风的肩上,原本只想借一下力道,能把纸鸢摘下来就好,却不想清风竟是天生神力,江屿的脚才站稳,他竟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江屿口中哎呀两声接着便觉得眼前一亮,定睛一看,自己的小半截身子已经探出了墙外,与此同时,对面也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呼,寻声看去,只见对面的墙头上也正有一个女子的脑袋探出了宫墙。

两个脑袋对视一眼,竟都觉得对方眼熟,江屿随手挠了挠鼻子,对面的眼睛豁然一亮,不自觉的哎呀了一声。

听见声音,江屿这才想起对方是谁。

“陈妃娘娘?“

江屿脱口而出,对面的陈妃慌忙摆手示意江屿不要出声,江屿会意点头,接着便把挂在墙上的纸鸢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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