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烬拿着电话,他本来站在作为游客集合地点的门口西侧,但是暑期是旅游旺季,游客像蚁群一样挤在门口,到处都是吵吵嚷嚷的,吵得他根本听不见老赵说了什么。不过他大致能猜到那些千篇一律的内容。

等到安静下来的时候,老赵已经问了好几遍。

“赵老师,抱歉,刚才很吵。”他知道老赵高血压,声音带了歉意。

但老赵一联想到他平日的态度和那个凶神恶煞的发型,只觉得敷衍又狂妄,“你不来上课还在古城景区旅游呢?你拿校规校纪当什么?啊?”

俞烬站在树林的阴翳之下,把导游旗的手柄端插进背包里,不至于举久了太累,游客出来也能一眼看到。他声音沉静到冷酷,“谢谢您的关心,但您不用管我,我不需要读书。”

“那你还想不想高考了?!你看看你什么态度!”

薛忱在老赵身后不远处看着,前面几句话没听清,但这说句话时老赵几乎气得颤抖,声音也不禁大了好几个分贝。他由此推断出这是在跟俞烬打电话。

俞烬说,“我会参加高考的,您放心。”

其实俞烬和他们几个老师说话一直用的是“您”的称谓,谈吐也算得上礼貌,可配上一张冷酷的表情,沉默的态度,嚣张的旷课形式,稀烂的成绩……这个称谓就成为了一种技术高超的嘲讽。

“你拿什么高考,你能考几分?你以为是天才?你过目不忘?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在考场上干掉那些刷过几千套试卷的人?!俞烬!你能不能为自己的未来负责!”

“我的决定,我的未来,我自己负责。”夏日的风吹过树梢,光影和婆娑树叶沙沙跃动,俞烬声音如冷泉一样清凉笃实。有游客循着导游旗找过来了,正热情冲他招手,他露出成熟的微笑回应,然后对电话里干脆道,“赵老师,您注意身体,再见。”

“下周给我滚来学校!”老赵吼完这句话手机里就只剩下忙音声,也不知道俞烬究竟听见了没有。

薛忱头一次见老赵被气成这样,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毕竟昨天是他提起俞烬的。

他趁着老赵还没回头就溜之大吉,这个时候自己出现可能只会火上浇油,提醒他不只一个头大,而是两个。

没事的,老赵。

男主自有女主收,我会提前助攻他们。

至于我,如果到时候还在这具身体里的话,高考的时候一定让你满意笑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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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飞快,日常就是物理课被点名,其他科自在地被无视,一周下来画了十几张画,课间午休打打闹闹,和几个哥们撸了一部电影,出租房健身也没落下。周五晚上还翘掉了语文老师的自习,托一哥们的关系去画室待了几小时,过了把当年错过的艺术生的瘾。

他没敢过于认真,随便瞎画,毕竟在学校他要凹人设。结果美术老师还是问他哪个班的,说他画得虽然不好但非常有天赋可以培养,现在努力集训还来得及。

虽然但是,集训要等到高三下学期才能回来,那会错过助攻男女主的机会的。

周六下午放假,管叔来接,有一就有二,他爽快地上了车。

在车上刷手机,看到一条推送的新闻。

巨额工程烂尾,其中一工人被拖欠了十几万的薪水,家里母亲重病,妻子离异,又被自媒体上那些“人到中年百事哀”“你已经远远落后了你的同龄人”“年薪20万根本养不活自己”的焦虑心境影响,跳楼了。

薛忱不禁想到那晚救他的“寸头兄”。

年纪轻轻就出来打拼,加班加到深夜,一定也是经济压力很大,真让人心疼。

自己还弄脏了人家的裤子,浪费了人家可贵的时间和打车钱。可他依然好事不留名,真难能可贵。

如果想和他拉进距离的话不如对症下药——给他一些切合实际的援助。

他立即说,“管叔,去废书!”停在废书门口后,他让管叔回去,自己一会儿打车回。

徐锦昭读初二,暑假不补课,正坐在捆好的一摞书上,足尖点着地面悠闲地打游戏。

看见薛忱,游戏也不打了,依然是那种来者不善的戒备,“卧槽,怎么又是你?”

“你哥呢?”

“干嘛?”

薛忱土豪地拿出刚从商铺里兑换的一沓现金,“我想和你哥交个朋友。我问你几个关于他的问题,你答一个我就给你一百怎么样。”

“……”徐锦昭眼神更加不善了,这种话明显就是想收买信息,太可疑了。

可是他哥是真的缺钱。思索了一会儿,他说:“行。”不说真实信息就行了,赚傻子的钱还不容易吗。

“你哥叫什么名字啊?”

“张山。”张三啊。

薛忱当然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真实信息,他只是想用一种不容易被拒绝的方式给他哥送钱而已,至于会不会被那哥们识破动机也不重要,毕竟他救了自己一条命。

薛忱配合地挑了个眉:“张山,这名字挺朴素哈。”

徐锦昭默默骂他傻逼,然后伸手拿钱,居然这么轻松。

“他今年多大了?”

“21。”其实才18。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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