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冰猛然意识到,殷淮梦留在此处的那几把琴,都落了细细的灰。
虽不是本命琴,但殷淮梦一直是珍爱琴的。
除非他真的,太久不在这里走动了。
楼冰跌跌撞撞下床,追出去。
他无法忍受,不能甘心。他暗暗爱了师兄近两百年,两百年,师兄才对他从冷若冰霜变得有些温度,而他失去记忆这一百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令师兄竟和他人同床共枕,或许还同居一室?
殷淮梦对着月色沉沉默然。
他坐在窗前,抚着猫。猫在他手下享受得很,被摸得舒服了,脑袋就在他掌心蹭蹭。
踏月说的不错,楼冰若隐瞒了真名、身份,那必然与魔修关系匪浅。他当年没死,为何不回雁歧山,哪怕来一封信呢?为何百年后再度出现,是以魔尊护法的身份?
以狂扬性格,做到他的护法,绝不是优柔无能之辈。楼冰作为魔修,手上沾了多少无辜人的血?
猫忽然喵喵叫了起来。
殷淮梦陡然回头,楼冰就是在这时推开了这间房门。
他呆呆地望着这间屋子里的摆设。
从楼冰的眼神,殷淮梦猝不及防地意识到,这间屋子里,有太多江随澜的痕迹与气息。
他的衣物,他的话本,他栽的花花草草,他常拿来当糖豆吃的丹药,他在桌上胡乱堆的虚境玉简……
猫猛地窜出去,对楼冰龇牙。
……他的猫。
还有满屋他的味道。他和他在一起的味道。
“你与‘随澜’,就住在这里吗?”
殷淮梦哑了半晌,说:“是。”
他手背在身后,抓住桌下的抽屉把手,尽量不让疼显在面上。
“‘随澜’,是你道侣吗?”
殷淮梦说:“师弟,早些去休息吧。”
楼冰苍白的脸涌上殷红,他上前一步,猫的毛炸了起来,守家似的。
殷淮梦有些累,轻轻唤它:“云片糕,过来。”
猫耳朵动了动,回头看了他一眼。
殷淮梦又叫了一声,云片糕不情不愿的让开了路。
楼冰握紧了拳。
这名字听起来就不是殷淮梦取的。
这样甜的名字。
“师兄,”楼冰注视着殷淮梦,那双眼盈了泪,又满是情意,“迟了百年,但……我爱你。师兄,我爱你。”
殷淮梦一呼一吸都是疼痛。
他看着楼冰,想到江随澜,想到江随澜那天在断崖说这句话时,他想到的是百年前与蛇妖一战,楼冰坠下蛇堆时对他喊的“师兄,我爱你”。
殷淮梦突然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他说:“你没有迟,百年前你说过。”
楼冰愣了一下,有些无措,又有些期待:“那师兄呢?”
殷淮梦梦呓般低声说:“无情道反噬痛了百年,今日,我才发现,原来我从未弄清过,我究竟是为谁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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