邴辞一开始就没申请过宿舍,现在想要申请,一时半会儿也申请不下来。
路游游觉得他一直住酒店也不是个事儿,提出把他带回路父的那套房子住几天,反正路父工作日都会待在教职工宿舍不回来。
邴辞明知道自己应该拒绝,自己即便不住酒店,也有其他朋友家里可以去,去一个女孩子家里总归是不太好的。
尤其是她并不喜欢他、只是把他当朋友。
可此时她竟然在给他涂药。
这是以前他从没想过的事情。
他僵直着身体,垂眸看着昏黄光晕在路游游头顶和耳垂上洒下阴影,耳朵里是细小飞虫轻微的嗡嗡声和风刮过的声音,鼻尖缭绕着淡淡的药香味。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从耳根到英俊的脸颊都开始发热,心里仿佛有什么要跳出来。
于是那话到了嘴边,便又数次被他汹涌的私心给掩了回去。
变成了“好啊,谢谢,作为报答,你想吃山楂糕吗?”
“什么糕?山楂糕?”路游游立马宛如嗅到肉的小狗,警觉地抬起头:“好吃吗?”
“好吃。”邴辞暗自想,送山楂糕时可以多见一次,她如果喜欢的话,搞不好还要央求他教她做。
这样至少可以多见五次以上。
邴辞笑起来:“我外婆的家乡盛产山里红,冰糖葫芦还不是山楂最好吃的吃法,还有将山楂晒成干,裹上雪汁一样的冰水冻起来的,等冻好了之后就是一整块酸酸甜甜的果冻。一边泡温泉一边吃,你肯定喜欢。”
他看着路游游,故意说得能有多美味就有多美味。
路游游听得心驰神往,口水都快掉下来了,把棉签放在一边,专注地讨论吃的:“市面上有卖的吗?”
邴辞别开脸,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市面上应该没有卖的,我外婆的独门做法。”
“那你说干什么啊,平白无故惹人嘴馋。”路游游舔了舔嘴唇,味蕾被勾得痒痒的:“说得那么美味,我不信,不然你让你外婆给我做一次吧。”
“这倒没问题。”邴辞看着她,笑道:“山楂十月份上市,刚采摘下来的会很新鲜,今年国庆节你要不要和我去我外婆那边玩儿,那边田园风光很漂亮。”
路游游却忽然沉默了。
现在才三月份,最迟也就五六月份的时候,就会有新的人来接手她其中的一个身份了。等到时候十月份和邴辞去吃山楂糕的还能是自己吗?
本来有人来接手,让路游游不再连轴转,路游游是一万个开心、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因为虽然已经走过了一周目,但路游游一直都是把包括邴辞的这些人当做纸片人看待的,抽身离开的时候自然没心没肺,不会有任何舍不得。
但是当这二周目,不再走剧情的时候,路游游却渐渐地有了活在这个世界的实质感。
邴辞给她送苹果汁、曲二少替她出头教训周家人,宋初白莫名其妙地主动邀请她跳舞、顾燕鸣掏出那颗根本没在原书中出现的审美奇葩的祖母绿宝石——这些都不是纸片人行为。
这些人在她心中的印象越来越立体、鲜明。
如果自己不再是路鹿,路鹿的躯壳里变成另一个人。十月份的时候另一个人去和眼前这个路灯下笑容英俊的男孩去吃他说的那些好吃的。
路游游想了想那副情形,他们在那里采摘山楂,言笑晏晏,而自己抱着膝盖坐在大房子里,想象起来竟然有些孤独。
“怎么了?”邴辞问:“国庆有别的计划吗?”
“没有。”路游游摇了摇头,笑起来:“好啊,没问题。”
邴辞看着她,眼里闪着细碎的温柔的光,站起来,外套搭在手臂上:“那我送你回去吧。”
*
宋初白从宋成安那里回来,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赵一昇正儿八经起来,神情也颇有几分凝重,他开着车,车子一路经过红绿灯和车流,宋初白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车窗外,大桥霓虹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衬得斑驳。
赵一昇看了眼他,谈起正事:“怎么样?”
宋初白回过神来,右手慢慢捏着左手指骨,若有所思:“宋成安在和曲问骅合作,虽然没明说,但我感觉他最近要有动作了。”
“和曲大少合作?”赵一昇哼笑了声:“你二伯也不怕步子跨得那么大扯到蛋?!曲问骅的精明程度可不是他能占到什么便宜的!他想借曲大少的手打压宋家另外三位,但也不问问看曲问骅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怎么会凭空帮他。”
“他是急了。”宋初白忽然转移了话题:“老爷子的诊断书和治疗方案一直瞒着,但看近来老爷子的动作,应该是时间不多了。”
“这么快?”赵一昇拧紧了眉头,忧心忡忡起来。
宋家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宋家就已经分崩离析了,明面上暗地里小动作不断。这要真的猝不及防老爷子一朝归西了,只怕争家产会愈演愈烈,到时候人身安全都是个问题。
“所以也怪不得你先下手为强,你们那一家豺狼虎豹!弄死人不偿命!”
宋初白问:“上次让你帮忙查的借名股份相关人员的名单呢?”
赵一昇将车子漂移进地下车库:“唉我的小少爷,你们家老爷子防得那么严实,这一时半会儿怎么查得出来?我家有几个技术好手,但也没到那么手眼通天的程度啊。”
宋初白:“那就不用查了。”
赵一昇熄火的手顿住:“怎么?”
宋初白扬了扬手里的另一份文件,笑了:“你以为我上次去找曲问骅是干嘛的?”
赵一昇反应过来,松了口气,跟着宋初白进别墅,随即抱怨道:“曲问骅这个老狐狸,你们宋家内斗一番,油水全被他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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