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是南安佟出狱的日子。
在这的前一晚,南安佟和宛儿坐在牢房后面的大广场上,吹着刺骨的寒风,大口大口的喝着冰镇过的啤酒。
雪下得很大,冻得她们讲话都不停的哆嗦,两个人握着酒罐子的手抖个不停,里面的液体时常被摇溅出几滴,落在雪地里,被一层层雪所盖住。
宛儿凑在南安佟耳边大声的问她:“安佟,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南安佟愣了一下,苦涩的笑着回答宛儿:“你别开玩笑了,这鬼地方我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宛儿撇了下嘴:“难道不能为了我回来?”
“哟嚯,你个没心没肺的老大姐,巴不得我蹲一辈子监狱是不是?”南安佟用力推了宛儿一下,宛儿歪着身子咯吱咯吱的笑着,眼角的泪光却分外明显。
“哎呀,好啦,老大姐我祝你出狱以后万事如意,岁岁平安,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这鬼地方还不行吗?”宛儿重新坐正,和南安佟碰了下杯,仰面一口喝完一瓶啤酒。
南安佟只轻轻抿了一口,就难受的皱起了眉,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他妈的也太刺激身体了,零下十几二十度的天气喝冰啤酒,是要我回娘胎的节奏吗!”
“哈哈,瞧你那鳖样,喝不起这玩意儿就去问狱警要点热牛奶嘛,谁叫你非要逞能的陪我喝冰啤!”
“闭上你那破嘴,姐我好不容易舍命陪你放纵一回,你可别不领情!”南安佟咬了咬牙,闭着眼睛猛灌下一口,呛得直咳嗽。
宛儿笑得前俯后仰,脸颊通红。
南安佟埋头跟着大笑出声,所有的眼泪都掉在雪地上,渗透进雪里消失不见。
宛儿忽然起身,把南安佟拽了起来,朝广场中央的人堆里走了过去,高举着手中的酒瓶大喊:“各位兄弟姐妹们,我俩来啦!”
没有人回应。
但是她们根本不在意这些,只管挤进人堆里,随手从地上抓起几包零食,一边吃,一边跟着身边同样穿囚服的人像疯子一样蹦跳着扭动着身体。
耳旁是震耳欲聋的不知名舞曲,眼前是一派群魔乱舞的景象,空气里是呛人的烟酒味。
天上只有雪,空中的还是雪,地上也是雪。
她们不算一无所有。
但她们,都不幸福。
有人在大哭,有人在大笑。
有人在吵架,有人在推闹。
南安佟知道在场的每个穿囚服的人心里面都有一个十分苦涩的故事,这故事其实不用自己说,别人就能够知晓一二。
南安佟还知道,她们都明白自己在这一晚都是可悲的人。
她们用狂欢的表面来掩盖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假装音乐是好听的,啤酒是好喝的,零食是可口的,身边是一群温暖的同伴。
假装自己是个孩子,假装自己的世界很小。
以为这样就能够让自己忘记什么是一家人的团圆,忘记自己的孤独和落魄。
然而虚假的狂欢总会结束。
而一结束后,无非还是落得个可怜的收场,大家都不得不裹紧身上破旧的灰色的印有“囚”字的棉服回到萧索的牢房中。
当牢门再次被锁上,刚才那番狂欢甚至就没有人愿意再提起,全当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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