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府里陈管家告诉随念,苏寻因着今早受了些风寒,回府便躺下了,特意吩咐不必等他一同用饭。
随念忆起哥哥的教诲,寻思着,作为宁安王的王妃,还是很有必要去看一眼抱病的王爷。于是让果儿去煎了碗姜汤,端着和她一同去了竹苑。
没有料到的是,竹苑早有佳人来访。
那女子虽只露了长侧脸,却也足够惊艳。黛眉,杏眼,眼中盈盈,似有水光。唇色不点而红,乌发漆黑如墨。肤色很白,宛若凝脂。月色柔柔,衬着一张脸越发惹人怜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苏寻在软榻上半躺着,解了发带,一头乌黑的头发就那么披散着,脸色看着确实不大好。
不过他好像一直都白着张脸,也不知这个不好是不是因着风寒而不好。
柳烟烟原本在软榻前方的矮桌前跪坐着,听得下人通报,便起身退到一旁。
随念目不斜视,装作没看见。但果儿是个喜怒皆形于色的性子,看着柳烟烟,满脸的不屑。
坐到软榻一侧,接过果儿端过来的汤碗,随念对苏寻嘘寒问暖:“听闻王爷偶感风寒,臣妾特意做了姜汤,王爷喝了可以驱驱寒。”
苏寻抱歉回道:“方才用完大夫煎的药,已出了一身汗,不便再饮。有劳王妃。”
随念笑眯眯放回汤碗,“如此,倒是不必再喝了。”转头看着一旁低头站着的柳姑娘,彷佛刚瞧见的样子:“这丫头是你的贴身丫鬟吗?”
苏寻缓缓说道:“这位是柳姑娘,是我母族里的一位远房亲戚之女。暂且在府上住着。”
“我说呢,这张脸长得真精致,看着挺惹人怜的。想来王爷母族于面相上都如此优越。”随念心里挺不舒服。虽说不是两情相悦才结的婚,可她哥哥才刚走,这人便这么着急往自己眼里上药。真当她是纸糊的?
柳烟烟款款走上前来,向随念行了个礼:“见过王妃,小女姓柳,名唤烟烟,王妃同王爷一般,唤我烟儿便好。”
随念面上仍然含笑,却是不想再呆下去了,“夜已深,王爷身体抱恙,需要静养。我就不在此处扰你清净了。”
柳烟烟也很乖觉,柔声附和:“那烟儿也退下了。”道了个万福,也离开了。
回院子的路上,果儿心中满是不忿,一路比划着抱怨:这王爷也太不晓事了,孤男寡女,如此深夜,还共处一室。真不把我们家郡主放在眼里。
随念道:“人家本就是情投意合,竹马配青梅。”嫁来之前便听说了,倒是不意外。
果儿听完,更是气恼。回到院中,又同嬷嬷和夏月比划了一遍,顺道对随念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表示不赞同。觉得理应拿出王妃的风范,好好杀杀她的威风。
夏月倒没什么表示,张嬷嬷却气坏了:“这宁安王瞧着挺和善的,怎地这般欺人。大公子前脚刚走,后脚他就跟咱们郡主上眼药。”
说到这里,又在心里忍不住数落了随念。虽然她对王爷新婚之夜独留随念一人在婚房颇多不满,但随念自己先醉了,先落了个不是。
随念安慰道:“嬷嬷别急。你也不想想,我是那等任人拿捏的?不说我们这是赐婚,单说我这一身威震边关的武艺,他有几个柳烟烟够我打的?”
话一说完,嬷嬷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我的祖宗欸,你怎么就不晓事!自古男人都喜欢柔弱单纯的女子,郡主您比那柳小姐,就是性情上差了一截!怎么还老喊打喊杀的!”
随念很是不赞同:“此言差矣,我相貌上也差她一截。”
嬷嬷看了随念一眼,大抵觉得这话可能也不假。怕随念心里难过,斟酌了一下:“话也不能这么讲,兴许、兴许王爷就喜欢长得英武的呢?毕竟我瞧着王爷自个儿就长得挺斯文的。”
“对,“随念觉得英雄所见略同,握了握嬷嬷的手,”王爷肯定就喜欢我这种会舞刀弄枪,英气逼人的。找个跟自己一样的有什么意思?”
嬷嬷被噎到,半晌说不出话来。
果儿就没指望嬷嬷能说得过她家郡主,早已去里间铺床。
近几日很是太平。除了苏寻那唯一的妾室坚持每日来请安外,其余倒也相安无事。
因着随念在久军中,每日起后,都会练练拳脚弓箭。便使唤了夏月和秋果儿,还有一众院里的仆役丫鬟,将院子里收拾了块空地出来,置上兵器架,放上几件趁手的兵刃。再吩咐下人找块靶子立在右墙边上,权当练武场了。
这日正好拾掇了出来。随念兴致勃勃得从陪嫁的箱子里拿出自己带来的弓。
这把弓是随老将军亲手给她做的最后一把弓。那日随老将军回府,极是高兴。说他新得了一块上好的铁山木,可以给随念再做把弓。
随念高兴得扑在他怀里,揪着他的胡子,讨好得说“爹爹最好”。
那时节,冬日寒风还凛冽。
当晚随老将军便在院子里捯饬木头。随念生了炉子,在一旁陪着。随老将军边剥着木头,边问她:“冬剖干,春治角,夏治筋,秋合诸材,冬修外表。念儿,你可知做一把弓要多久?”
随念也不是第一天才拿弓,这问题自是难不住她:“少则两年,多则三年。”
随老将军听了哈哈大笑:“对呵,爹爹不知道还可以给你做几把弓。”
那年随念十五岁,随老将军没能做完这把弓就战死在了边关。而她拿着那块未成形的木头,随哥哥入了军营,得了空就打磨木头,弯弓做弦。
十八岁那年,随念拿着这把弓做了青羽营的主将。青羽营是随老将军一手创建,由她接过。而今青羽营也已易主,只有这把弓还跟着她。
虽然一直细心养着,但终究征战多年,弓身已有了斑驳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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