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黑,茶馆铺里的油灯一个个被点亮,罩上了笼子,照得一屋暖黄。
夏月望了望窗外,说了声:“公子,你看。”
随念转头看去,街对面的铺子之前还未开业,现下却灯火通明。亮黄色的灯笼挂满了对街三四层高的铺子,铺子门口用浅紫色的轻纱装饰了一面招牌。招牌上是鎏金的三个字,流春阁。名字取得甚是风流。往来出出的皆是男子,楼里隐约传来丝竹之声。
随念福至心灵:“这莫不就是,青楼?”她还不曾有机会入得青楼。年少时懵懂无知,年长时在军营里打滚,不然以她的性格,不会没去过。
“不错。”夏月边吃边回。
随念看看自夜灯初上后,就逐渐冷清的茶馆,再看看对面人来人往的样子,问道:“所以青州城最热闹的地儿,是对面的‘流春阁’?”
“正是。”
“那为何我们不去对面坐着?”在这儿耗了大半天,就是为了看别人在青州城最繁华的地方风花雪月?
“大公子嘱咐我要看好公子。”夏月恪尽职守。
“那我们也可以去清河上泛舟呀!”随念咬牙切齿。青楼的另一面就是清河,在河上泛舟也比在这儿瞧得真切。
夏月自然也想到了,“清河泛舟只能听小曲儿,在这儿听故事,比河上听曲儿有趣。”
随念无力反驳。夏月和她一样,音律不通,五音不全。看了眼天色,第一次出府也不敢太过分。有一才有二,见好就要收,日子还长,且等着。
起身道:“回府!”
秋果儿一心扑在吃食上,明显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也就不明白,为何前一刻大家还吃得挺高兴,下一秒主子就变了心。念念不舍得扔掉手里没啃完的骨头,快步跟上。
回到熙苑,却见张嬷嬷等在院门,一见到随念,就急急喊道,“王妃,你可算回来了。”
随念心头一跳,她出府的事,府里的人自然会禀告给苏寻。但偶尔出个府,不算犯了什么错吧?难道苏寻真不许她出府?不要啊,她才出去头一遭,还没见到南部风流传天下的花娘呢。
“嬷嬷怎么了?”若实在不许,便只能去谈谈条件了。
张嬷嬷面上如临大敌:“那位柳姑娘来了,我只说王妃去逛花园了。”
今日是她头一回见到果儿口中的柳姑娘。哎,不是她长别人志气,那个柳姑娘,真个和她的姓氏一般,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男人都喜欢这样的,难怪王爷要将她养在府中。
“哦?”随念倒是深感意外,自己不去找她麻烦,她就应该烧高香,怎么还送上门来?罢了,只要不是苏寻来下禁足令,别的都好说。不就是送瘟神么。
“张嬷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柳姑娘便能让您这般惊慌。南部的水土将您都养得柔顺了?”张嬷嬷的火爆脾气随念可是领教过的,怎么人家打上门来了却还这般忍让?
说起这个,张嬷嬷就没好气,“还不是王妃您,这都好些日子了,也不见王爷对您上点心。这柳姑娘在府里又比我们要老些,我还不是只有忍着。”
随念听了,正色道:“张嬷嬷,这我可要提醒你。这府中除了王爷,便是我这个钦赐的王妃了。不能让南部的风,酥了我们北部人的骨头。谁要是想在我头上动土,得问问圣旨和我手里的弓。”说完步履轻快,径直进了院子。
张嬷嬷在脑子里过了几遍,觉得这话说得在理。别说在这王府,便是在北部最艰难的那几年,随家人也不曾忍气吞声过。想通此节,也昂首挺胸,迈步进了院子。
随念先去寝房内换了身衣裳,才去见她。进了厅门,便见到柳烟烟一身浅色衣裙,静静坐在厅中一侧,好似一幅画。
随念回想了下,这位柳姑娘倒是日日都着素色衣衫,莫不是为了迎合某人的品味?
柳烟烟不急不徐地起身行礼:“见过王妃。”
随念脸上含笑,径直走上主位,坐下后方开口:“柳姑娘果然生个好样貌,我在门口瞧着,也觉得像画中人。”
柳姑娘低首道:“王妃谬赞,小女惶恐。”随念没让她坐下,她自然不敢落座。
喝了口丫头奉上来的茶,方问:“柳姑娘不请自来,可有什么事?”
柳烟烟面上覆上一层忧思,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随念对这副欲说还休的表情不以为然:“人都来了,等也等了半宿,莫不是打算一句话也不说?”
终于悠悠了开口,却是如泣如诉:“近日,王爷的身子很不好。我看着忧心,但又没有什么法子。还请王妃多多看顾。”
“柳姑娘,”随念在“姑娘”二字上扬了声音,“你口中的王爷,是我的丈夫。你看着也像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说话得注意分寸。若是污了你的名声,以后怕是不好嫁人。”
柳烟烟听她话说得颇重,委屈非常,赶忙抽出丝帕,抹了抹脸上的泪珠:“是,是我不知分寸。还请王妃恕罪。”
“若没有旁的事,就下去吧。王爷的事自有人挂心。”随念不耐烦与她周旋,下了逐客令。
柳烟烟似乎也发觉,来找这个和苏寻没有夫妻情分的王妃不是个好主意,道了个万福便幽幽离开了。
随念向一旁的两个丫头打趣:“这不比你们那话本子还精彩?”
果儿是个直脾气:这女人就没想着嫁人,一心就惦记着王爷。
“家大业大,长得又俊俏,没个人惦记才不正常。”随念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明早去给王爷请个安。”人都闹到跟前了,不给点反应怕是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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