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以假乱真,半路截人,偷梁换柱。凡是她能想到的下三滥主意,都想了一遍。却被苏寻挨个否决。

“你同秦淙打过交道,应当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他的经历颇为坎坷,秦家的养育方式也极恶毒,生生将他养成了如今这般疯狂又深沉的性子。此人做事,不能以常理夺之。我们手上有什么,秦家再清楚不过。如若知道受骗,烟儿恐怕死得很难看。”

随念将头枕在他腿上,皱着眉道,“你母亲误信了良人,已经够惨了,这秦家同你家又没有夺妻杀子之仇,为何尽做些赶尽杀绝的事?”她实在想不明白。

苏寻扶额,他那天说了那么多,算是白说了。她这脑袋,上战场竟没走丢,也是一桩奇事。替她抚平了眉间的疙瘩,俯身抵着头,“你就别想了,万事有我。”说罢,低头亲了亲。

随念却不乐意,“有因必有果,你总得告诉我前前后后,我才能替你分析分戏,替你排忧解难。”

就这脑袋,还能指望替他排忧解难?苏寻表示怀疑。

虽然她糊里糊涂得有些可爱,但这么傻,回头被人骗了可就不太好。他斟酌了一下,开口道,“记得上回我们为何吵架么?”

随念翻了翻眼皮,“自然记得。”

“那后头我跟你讲了一个故事,我讲了什么?”

随念继续看着房顶回想,“你说,你说你娘识人不清,嫁了一个娶妻之人,还被骗了族中宝贝,生了你之后又毒发身亡,毒还过到了你身上。”说到这里,她又看了眼苏寻,可心疼了。仰头又对着那张让人疼惜的脸,“吧唧”了一口,才眨巴着眼睛道,“就这些了。”

苏寻心里头有股子深重的无力感,忍不住捏着她的耳朵问道,“你是遇着我的事,才这般憨傻,还是你本就这样憨傻?”

咋还骂人呢?

看她愣头愣脑的样子,苏寻只得继续提点,“我爹原本有个明媒正娶的妻子,那正妻对我娘怀恨在心,才使出了下毒这条毒计。这便是我同秦家的血海深仇。”

“对呀,你跟我说的是一个意思呀。但这同秦家有什么关系?”她刚问完这句话,便瞧见了苏寻如同看傻子的眼神。

她细细琢磨,自己似乎、好像漏掉了某个关键的一环。他娘被毒杀身亡,秦家视他如死敌,这是为什么呢?秦家上一辈只出了两个女儿,一个秦心容,嫁入宫中,入主正宫;一个秦心媛,如今仍在南部作威作福。

秦心媛嫁的是南部富商,夫君早逝,凭秦家地位,夫家应该闹不出什么风浪。那便只有秦心容了。秦心容乃是今上即位前的正妻,皇上即位后,理所应当得被策封为后。

“这么说,”随念心下一紧,咽了口吐沫,眼珠子都快从眼眶中瞪出来,“这么说,你爹是,是当今圣上?”

苏寻等了她半晌,终于见她转过弯来。贴心得为她递来一杯茶水,“前些天便觉得已经讲明白了,哪知道你如今才明白。”

随念如牛般灌下一杯茶,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哪儿有你这样的,讲故事不讲重要的部分,还要让人去猜。再说,你这是小故事吗?这简直是桩大故事。”说着说着,还是觉得渴,把杯子递过去,“我还要一杯水。”

苏寻依言又给她倒了一杯,“喏。”

思前想后,她还是觉得有些离谱,撑着身子,想坐得再直些。这般蜷缩着,她脑袋都不利索了。

光顾着坐起身来,忘了手下撑着的是某人的腿,直将他摁得疼出了声。手上一顿,杯中的茶水也洒了他一身。

“嘶,要灭口也是我灭你的口,如何还颠倒过来了。”

随念赶紧给他揉揉,自己下手一向没个轻重,“怎么样,疼得厉害不?你脱了裤子我给你看看。”说着还真上了手。

苏寻无奈按住她乱动的手,低声道,“徐大夫在门口。”

门口徐大夫直愣愣得站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青天白日的,两口子是干嘛呢?他着意干咳了一声。

随念面上一窘,难得有些抬不起头。

苏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去里头给我找身干净衣裳。”

“哦。”她呆呆站起,又呆呆离去。

苏寻无奈摇了摇头。

一抬头,徐元道在他面前笑得贼眉鼠眼,“莫不是我坏了你的好事?”

苏寻一脸平静,还能厚颜无耻得说了一声“是”。

徐大夫在他面前讨不了好,只能默默操起本行,替他号脉。

“恢复得不错,只是今冬怕是无法再继续用那味药,今年会有些难熬。”那药药性极大,上回让他失明了半旬,再用下去,恐伤了根本。

苏寻沉默不语,好半会儿才道,“好,听你的。”

徐元道有些宽慰,“难得你成了个惜命了。”

只见那冷心冷血之人,眉眼间带了暖意,轻声回道,“嗯,我想同她有更多的日子。”从前不惜命,是觉得往后无有期待;而今,他日日都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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