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盘问,周隐深吸一口寒气,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冰冻在这雪地之中。

此时她腹背受敌,进退维谷。

大大小小的火把亮了起来,似乎想要刺破这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天地间一片素白。

她暗暗俯下身来,右手攥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那匹精良的战马得了命令,立刻扬蹄长鸣,转头朝着她指引的那个方向狂奔。

一转眼间,她就拐向道路交汇处的另一条长街。虽然这么做能谋求片刻的脱身,但是也拉长了她与城门之间的距离。

身后隐隐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与怒喝声,那群官兵们似乎要去防城库中牵马追赶。

周隐拐向的这条道路是黄州城的主街,她驾着马匹一路狂奔。这条长街宽约一百步,两边植上杨柳,杨柳下挖好了沟渠,渠中流水早已凝结。

此时宽阔长街上一个行人也无,后头追击的人对前方一览无余。

冰冷的寒风直扎进她单薄的衣衫中,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直往前跑,总会找到出路。

周隐知道在这种境地下,一旦自己的精神垮掉一分,就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所以她不能退,就算前面是一堵高墙,也要义无反顾地撞上去,把南墙撞破,撞出一条出路来。

刺骨的风和雪直拍在她的面容上,让素来白皙的面色也泛上了一丝潮红。她只感觉脸部的肌肉已经僵硬,连牵动一下嘴角十分勉强。

她俯身抱住马脖子,闭上了眼睛。直击在眼睑上的寒冰给了她片刻清明神思,她睁开眼来,将自己一直揣在怀中的一件黑色斗篷取出。

那是孟村的铠甲上系着的,在匆忙卸下那件容易暴露身份的金甲之后,周隐又将这件斗篷解了下来,心想可以作个金蝉脱壳之计。

她将这件斗篷系在了马脖子上。

就在她刚刚完成这个动作时,身后一支长箭袭来!

周隐听到声音连忙侧身躲避,但是仍旧让那支箭擦破了脖颈处的皮肤。

受伤的地方先是感觉到一阵火辣,然后在这冰天雪地中渐渐消失了知觉。她不敢伸手去摸,生怕自己一见到鲜血就会直跌下马去。

见到前面策马人依旧狂奔不止,后面的骑兵准备搭弓射箭。

周隐自然听到了长弓被拉开时发出的咯吱声响。黄州的这群守城兵士训练有素,自有一套向敌人示威的模范。刚才的那一箭带着些试探意味,如果她愿意下马投降,他们便不会继续发动攻击。

但是下一秒迎接她的将会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听声音,箭已在弦上,下一秒就会发射。

就是此刻!

她又策马行至长街拐角处,趁着自己消失在骑兵视线中的那一刻,翻身下马,跌入杨柳掩护的沟渠之中。

那匹白马依旧向前奔跑着。

此时,箭雨如约而至。

饶是她反应迅速,依旧被一只长箭射穿了左小腿。在她跌入长沟的一刹那,这支箭被重力猛地一压,一半碎在冰石之上,另一半留在她的血肉中。

疼痛猛地袭来,为了不发出声响暴露,她将衣袖揉成一团塞进嘴里。

她俯下身来,听着长街之上一批马蹄声经过,这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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