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的人越来越多,都是面熟叫不上名字的人,索性不逛了,慢慢下山。

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只是累,下山看不清脚下的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腿抖得厉害,侧着下是多数时候。

半山腰竟然有一豆腐儿摊,上来时不曾注意。大家都走累,一人要了一碗。疲惫时来一碗放足料的豆腐儿,千金不换。红红的辣油,入味的老式酱油,酥脆的黄豆,切得匀净小粒的大头菜,一样不能缺,一样不能少,勺子往碗里一搅,荡得美味浮起来,飘满这漆黑又热闹的夜,有种说不上来的温暖。

突然一拨人慌张地冲下楼梯,口里念念有词,听不太清楚,大家继续吃着,隔一会又有一拨人匆匆忙忙下楼梯。这次听清楚了,说是老街遭火烧,山顶看得一目了然。

一听老街大家都吓傻了,刘洋家就在老街,赶紧放下碗付了钱,三步并两步冲下山。这时大家不会有下山难的感叹了,心里有事,人人背上都会长出一对翅膀。

下山后一口气跑到老街,消防车已经堵在街口,外面的人进不去,刘洋急得直跳。进不去,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终于打通他爸的电话,他爸说,我也在外面,家里没事,遭火的是街中间罗汤圆那几间铺面。

几人悬着的心终于有些放下。

站在街口亦能看清楚街中间的大火,映红了夜空。听边上的人闲聊,说是罗汤圆年夜饭敬祖先,打翻了蜡烛,点燃了推在屋里的纸钱纸盒,老房子都是木质材料建成,加上线路老化,火势一下就汹涌起来。她自然来不及救火,逃命那时才是第一位。听邻里聊着她,颇有意见。她儿女已经交代,早开始拿退休金,但依然喜欢挣钱,什么来钱干什么。过年前买纸钱用纸香烛,逢场赶集卖汤圆,其余时间各处捡纸盒废品,一屋堆闷了,埋下了不少安全隐患,这次来个大爆发,领里关系怕是更不好处。

知道刘洋家没事,余晖们便开始往回走。毕竟从街上走回家,又是夜路,也需要大几十分钟。

除夕夜的热闹,仿佛因为这场火灾推到极致,极尽热闹后留下皆是疲惫,回家时大家一路无话,估计是累了。

远处的一簇烟火,突然在头顶的天空炸开,散开无数花穗,点亮夜空,照亮大家的脸。接着鞭炮声,从远处响起传过来,又从耳边拉响在传到天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余晖看一下时间,原来十二点。远远近近皆是辞旧迎新。

林一飞回头看着她俩说,我们好多年没一起跨年,想不到今年竟然早路上,在烟花下,在爆竹声中,蹲在路边一起跨年。以前总是跑到院子中间,一人一小把小花炮,蹦蹦跳跳,跑圈圈,欢呼喝彩,那时的快乐太容易。

余晖说现在的快乐太难了,就说我们三个吧,明明从小那么要好,好的坏的都会分享,奈何因为工作因为长大,牺牲和彼此交流,但是结果呢,依然一无所获,依然伤痕累累。我们的牺牲换来什么?

林一飞蹲着蹲着干脆坐在路边石头上,石头有些凉,但自然安稳。我在外面漂泊这些年,很少有心的安稳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迟早会离开,会去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地方。那时我还在纳闷,那个地方是在多远的远方。这次回家才慢慢醒悟,那个地方便是故乡。

余晖打趣林一飞,是不是我们混得差才会想到回来?我们就是大城市的逃兵吧?

小静子抓起一块小石子,轻轻往河里一扔,余晖打不来水漂,在小静子手里这就是信手一拈的事情。石子在河面跳跃着跑向远方,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耗尽力气,停下来,沉进河里。

余晖问林一飞,这12点你一过,就算是新的一年,你有什么打算?我在家待得,越发不想回城里,不想回单位去了。

林一飞想了一会,我大概不回北京。年后先去收拾行李,物件,一并托运回来。至于干什么,说实话,也没想好。

你们去卖豆腐儿吧,小静子突然这样来一句,惹得余晖沉思了下,赶紧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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