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艺没能按照父亲的意愿顺利来到小镇,准确地来说应该叫部落,小镇是南国的叫法,可父亲爱这么叫,小艺也爱这么叫。
三天前,父亲给豆丁装上了护腿、戴上了头罩、四个蹄子也包上了厚厚的棉布蹄套。豆丁是一匹健壮的红鬃烈马,小艺过十二岁生日时,母亲派人去北塞花高价钱买了它,坐专车到南国作为小艺的生日礼物。这么个庞然大物小艺却给它取了豆丁这个名字,曾一度被父亲笑话:女孩子家家,连名字都起的这么小气。
这次该小艺笑话父亲了,好好的一匹马被他生生裹成了粽子豆丁馅粽子。
父亲一脸严肃,忙着把豆丁以及另一匹跛脚马背上重重的行囊一股脑全卸下来仍在黄沙里,只挑了一袋金子,一大羊皮口袋清水和一小袋青稞重新绑回在豆丁身上。一身轻松的豆丁愉快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拿鼻尖不停蹭着小艺的膀子。
“沿着日落的方向一直往前,不要回头。”父亲指着天边如血的夕阳,声音低沉而坚定,没有商量的余地。长这么大小艺还从未见过父亲眼下这般慌张过。细心的小艺发现说话间父亲眼角的肌肉在微微发抖,印象中,这是她第二次发现父亲眼角肌肉发抖了,上一次还是母亲去世时。
小艺预感着有大事发生,躲开豆丁的亲昵,低着头使劲儿用手指绞着衣襟上的碎花带子,泪水在眼眶里打滚,心里还一边心疼那被父亲扔下的鼓鼓囔囔装满漂亮衣服和零食的口袋。
“记住,朝正西方向走,昼伏夜出,每天日落前的一小时出发,白天休息。日落前看太阳,日落后看星斗,沙漠里的星空在夜里最亮了,你找到北斗星就能找到西方在哪里。你要在三天时间内赶到狸族小镇,那是你母亲的故乡,到了那里你就安全了。”父亲把一块刻着狐狸头像的玉质腰牌塞进了小艺的手心,拿另一只宽大的手掌盖住,用力拍了拍。小艺细嫩的小手一下子被这双粗糙的大手给盖没了。
“这个腰牌要保护好,千万别弄丢了,这是你母亲带出来的,是狸族的通行证。”父亲的语气像是在交代后事。
小艺一头扎进父亲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她想母亲了。
就在她十二岁生日宴上,杀手闯了进来,用一把通体黝黑的匕首插进了母亲的心脏。母亲用尽全力抱住杀手的腰死死地不放,扭头对小艺大喊着:“小艺,快跑!跳窗户跑!快……!”小艺颤抖着爬上窗台,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抱着窗棱一个劲儿地哭。母亲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张口咬向了杀手的左眼。杀手惨叫一声捂住眼睛蹲下,母亲踉跄着奔过来,一把把小艺推了出去。在跌落的瞬间,小艺看到一身黑衣的杀手从地上爬起来,一刀一刀地捅向母亲的后背,鲜血像喷泉一样从母亲口中汹涌而出,弄脏了她好看的碎花洋裙。
杀手闯入的时候父亲正在院子里栓马,侥幸躲过一劫。他抓起从二楼跌落的小艺,扔上马背,开启了逃亡之旅。小艺坐在前面,面对着父亲,她第一次看到了父亲的眼角在不停地抖动着。
……
父亲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小艺的长卷发继续说:“不要怕,孩子。到了狸族后你找到族长,取一锭金子给他,让他给你买一处院子,再买一个婢女帮助你打理房子,帮你采买食物,帮你洗衣做饭,一个不够的话就买两个、三个。记住,不要多给,一锭足够。”小艺闻到了父亲身上强烈的汗臭味,这是让她安心的味道。
“阿爸!”小艺哭出声来。
父亲扭过头看了看来的路,天际交接处扬起了漫天的黄沙:“来不及了,女儿,仔细听我说完。”父亲的语速明显加快了,“族长要是问起,你直接把腰牌递给他看,腰牌的背面刻有你们母亲的名字,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族亲。”
“你去哪?”小艺脑子里一下子装不了这么多的信息,慌了神。她一心只想要阿爸在身边,哪怕是去龙潭虎穴也不怕,可分明这次阿爸是要自己单独离开了。
“还有,水要省着点喝,豆丁我已经喂饱了水,三天内不要再喂它。还有,饿了就吃一把青稞,不要多吃,吃多了会渴。还有,如果三天后你还没能找到镇子,不要回头,坚持朝一个方向走,没水了就把马杀掉喝它的血。还有……”父亲浑身哆嗦了起来。
“阿爸!”小艺把父亲抱得死死的,十个手指的关节都没了血色。
父亲不由分说地挣开小艺,把她推上马背,使劲朝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红鬃烈马发出一声嘶鸣,小跑着走了。小艺扭头看父亲,身后却被马蹄扬起的层层黄沙阻挡,父亲隐在沙尘里只剩下一个剪影。
“我办完事情会来找你,我会在镇子外面燃起一堆沙棘木,你看到烟火就带着腰牌出来接我。白小艺,你要坚强!”父亲隔着老远喊着。139139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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