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队住店是一件异常谨慎的事,行当里有“陆路三不住”的规矩,“一不住新开的店、二不住易主的店、三不住脂粉店”。初次走镖都没个脸熟,不过看这老汉和云鸿有些交情,余大鹏也不好多说什么,具体之事他不知,闹得两家都不愉快可就不妥了。
不过习惯使然,余大鹏还是先看“三异”,首先到店内巡视一遍,看里面的人“有无异相”,镖师都是眼尖子,有没有被盯上不说都写在脸上也能察出个七八。而后再到店外巡视一圈,看“有无异风”,查探有无可疑之处。最后还要到厨房走一遭,察“有无异味”,如觉不妥便说“打过尖了”,镖师们则回到房中吃点随身带的干粮。
镖师一路花费全由镖局承担,这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日子,镖师们对吃的这一块从不含糊。而且不管是镖头、镖师还是趟子手小杂役,大伙吃饭人从不分桌,一张不够就两张,都是随便一坐,没人会计较这些。
不大一会儿,热腾腾的蒸猪蹄、大碗大碗的羊下水、白花花的大馍都端了上来。镖师走镖从不喝酒,若走冬日镖有一些上了岁数的老镖师会喝上两盅,但绝不会超过三分的量。
云鸿吃饭之前有一习惯,得“巨福”先吃,他才会回来吃。
一手抓起一个大馍,一手端着一碗羊下水,云鸿来到院中停着镖车的地方,一条黑脊黄毛的狼犬伸着长长的舌头,见云鸿走来立时跳了起来。
它就是“巨福”,也是云鸿的大哥云泽惟一留给他的东西,云泽出事之后,巨福不吃饭差点饿死,直到云鸿入了镖局,一见就如故,巨福才活泛过来。云鸿也分不清,在巨福眼里自己究竟是云鸿还是云泽。
云鸿坐在巨福旁边,把大馍一块一块掰成小块泡进羊汤里,巨福很是乖巧,云鸿不停它便不吃。
镖师走镖带一只镖犬并不新鲜,用途便是住店时,店家不保平安,看护镖车都是镖局自己的事。夜黑风高稍不留神就会歹人钻了空子,有一只训练有素的镖犬便踏实多了。据说廊南的一些镖局还有“镖鹰”,是个凶猛的活武器。
云鸿捋着巨福的头看它吃完,而后巨福便贴着云鸿的脖子蹭上一蹭,每次都是这样的仪式。
“好了,你吃美了,我还饿着呢。”
整个吃饭前后,镖师们不说一句话,饭后便回到各自房间开始休息。与此同时,“轮更”开始,这次带的镖师比较多,便是两人一更,守一个时辰之后便会有人接替。
云鸿习惯打三到四更,这个时候夜最沉、人睡得最死,是歹人下手最好的时机。轮更的人一般都坐在院墙的拐角处或者房梁上,一边时刻注意院中镖车,一边望远处的风,一有异状他们便会以行话叫醒其他人。
云鸿先休息,他这个更最难打,镖师的警觉性过高,打完四更回来很难再入眠。
镖师睡觉,亦有门道。
刀不离身、身不离衣、车马不离院,此为“三不离”。
镖师睡觉从不脱衣,并习惯抓着刀把,而且睡觉的时候一定是头对窗户、脚蹬床沿,一有动静不用翻身,只要一蹿就能着地。
这些习惯看似繁琐,其实都是历代镖师在血的教训中养成,一旦发生夜袭,一线之间,生死已定!
云鸿打更的时候,坐在院墙一角,忽然发现余大鹏抱着金鲁刀靠在镖车旁,上一更是他打,这一更却也不走。
冷月之下,二人相视各自点了点头,便都不再说话。
厢房里,刘老板也还没睡,透过窗户远望着云鸿,时而欲言又止。背上有镖、身不由己,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喝点小酒、湖聊海扯。
唉!刘老板心里一叹,怎么也想不到云鸿也走上了镖师这条路子,四年没见,他的变化着实有些大。
日头一出,余大鹏心里的大石才算放下,夜里只有几个“碰馄饨”的小毛贼,吆了几声便被吓退了。二五万e5ne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