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羡摇头轻声叹息,转而向求知心切的李淳风回道:“唤作风车,乃我每日驻守玄武门,痴望西内苑,风吹林动所参悟,因知黄冠子精通天文,故以风车作为牵引,希望黄冠子能参悟更博大的自然法则,再铸造同浑天仪一般法器造福世人。”

闻言,李淳风伏身再拜道:“承蒙五郎错爱,小道愚钝,适才却有一丝灵光闪过,只是无以为继,被其走脱,想来这便是我师父至元道人常言的,我虽博文聪慧,却经历不足……”

“无碍,黄冠子正值而立之年,有大好时光磨砺,适才智慧之种已然埋下,待时机成熟,黄冠子必然顿悟于天地。”

但见李淳风长舒一口气:“多谢五郎开导,如若不然,小道恐怕又要如钻研浑天仪时一般,坠入冥思之苦,日复一日无法安睡了。”

心情豁然开朗,李淳风又添炭火,为李君羡二次煎茶。终究是在京畿为官,多少懂得人情世故,明白李君羡此番前来,必有所求,奉上香茶,一语捅破,免得欠下人情,他日左右为难:“五郎馈赠,小道本无以为报,然馈赠堪比神明点拨,如若不回报点滴,小道必是愧疚难当,五郎若是有难处,尽管言语,小道自当竭力报之。”

平日也有不少宗族富贵前来请李淳风帮忙堪舆风水,李淳风不想过多干预世事,全都一一推辞,既而立下重誓,今日能为李君羡开口,已经算是破例,却见李君羡依然一副无所求的模样,反倒激起李淳风的好奇:“五郎若是求仕途姻缘,小道与善风鉴的袁天罡交情颇深,自当亲赴洛阳,请其来长安为五郎卜算。”

“恐怕袁谶纬通天神术,亦不能救我。”李君羡悠然饮茶,哪有大难临头之相?

略一思量,李淳风凝眸道:“难不成非小道不可解也?”

“黄冠子正是系铃之人!”

“何以?”

话口已开,李君羡不再遮掩:“黄冠子可还记得,贞观八年,太白星屡现于白昼……”

只听到太白星屡现几个字,李淳风猛然打住李君羡话语,递上香茶示意暂且止语,待茶汤饮尽,招手唤来正在一旁自娱自乐的小道童,将案上风车塞进他肉乎乎的小手中,眉开眼笑道:“此风车为师已无用处,权且与你作个玩物。”

说时,摇手指向矮墙后的邻家,神情略显无奈:“寻隔壁大馋猫弄雪去吧。”

不想小道童颇懂礼数,一张可爱面庞看着李君羡,红润的小嘴喃喃道:“客人尚未离去呢!”

二人相视一笑,李淳风亲自将小道童送出府门,李君羡正在添送炭火,只听得矮墙之后传来几声漫骂,李淳风亦是不甘示弱,回顶了几句,继而两人口吐芬芳不堪入耳,比那骂街的泼妇还要凶狠万分,引得家中鸡犬纷纷助阵。可当李君羡依窗眺望时,却只有小道童奔走在风雪中的欢笑声。

正是纳闷,何人如此猖狂,竟与李淳风能组成大唐的和睦邻居?败下阵来的李淳风却是灰溜溜地挤过曲廊,回到正厅,止了口中琐碎:“五郎见笑了!”

“此间何人?”李君羡好奇道。

苦涩摇头,李淳风叹息道:“唉!小道出山以来,从未破戒,然自从迁居于此,与那泼皮做了邻居,每逢三五日便要吵闹一番,道心尽散不说,还要为坊临笑话,不谈也罢,不谈也罢!”

说时,落了帷帐,与李君羡对席于案,回顾起贞观八年太白星异象:“犹记太白星屡现白昼之时,五郎应任职兰州都督,与樊国公段志玄率兵征讨吐谷浑,怎会与此事牵扯?”

“不知黄冠子为圣人卜算出何等预兆呢?”

“这……”史官卜算乃皇族机密,李淳风怎敢与外人道说?

李君羡今日从牡丹阁提风车,冒雪前来,专为此事,哪肯就此罢休:“既然黄冠子不便言明,君羡便来道说。自建唐以来,民间有《秘记》广传一则谶言‘帝传三世,武代李兴’,适逢太白星屡现于白昼,黄冠子助圣人卜算,得‘女主昌!’乃女皇登基预兆,圣人对此深恶痛绝,时刻都在寻找这位武姓女主……”

李君羡所言确是属实,只是李淳风不明白,李君羡怎会知晓‘女主昌’此等皇族机密?凝眸间,坦然自若道:“五郎为男子,又何惧之?”

“黄冠子莫急,且等我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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