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忧国忧民的臣子而言,阿衡这个监国公主就显得没心没肺多了,她每日早朝不过是来点个卯,然后开始茶水伺候优哉游哉地看臣子们争论不休,实在看得厌了,就偶尔打个小盹,虽然时常被某个臣子突然义愤填膺的高声争论给拉回神,但打盹这种事情一旦在庄严肃穆的朝堂上做出来就有损国威,于是俨如清作为一个称职的史官,又开始奋笔疾书,刀笔一挥就往阿衡身上甩:“国难当头,文舒公主殿下不务朝政,当着满朝文武之面在龙椅之上打盹,鼾声如雷……”

俨如清声音不大,就是一个史官边记边读的声音,可不知怎么的“鼾声如雷”这四字就穿越了众臣慷慨激昂的讨论声进入了阿衡的耳朵,听得阿衡一个激灵,恶狠狠地瞪着俨如清:“俨大人,父皇曾言你忠厚耿直,载史不偏不倚,可否说道说道这‘鼾声如雷’这四字如何而来?”

俨如清答得很理直气壮:“皇上并未说写史不可用修饰之词,微臣这四字不过是略作修饰!”

阿衡暗自翻了个白眼,手慢慢摩挲着案前的一个白玉镇纸,控制住自己拿镇纸要砸向他的冲动,心中暗骂:“呸,去你娘的修饰,姑奶奶我不过是打了个盹都未曾睡着,你才鼾声如雷,你全家都鼾声如雷!”面上却皮笑肉不笑地道:“俨大人果然文采斐然,比红杏楼里说书的会编多了。”

还未及俨如清回话,殿内那些老奸巨猾的文臣就找到了一个脱离增赋这个毫无结果话题的法子,开始调转矛头直戳文舒公主容仪有亏,殿前失仪,不思朝政。

阿衡听了众臣声色并茂的指摘,对众臣恨铁不成钢的拳拳之心深表愧疚,低下头微微酝酿一番,抬起头时双目含水,微微欲泣,说出的声音也带了几分凄寒:“本宫对仪容不淑之事深感愧疚,然今我大陈外有强国佣兵来犯,内有灾荒连年民不潦生,国库空乏无措,正是内忧外患之际,本宫自监国以来,兢兢业业,为国之计寝食难安,数夜不能寐,妾不过一小女子尔,空有一腔治国热血而力不足也。妾近日夜夜挑灯阅奏折,身重体乏,双目浮影,今妾观汝等皆重影……”

双溪直翻白眼:殿下这时候又变成一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了……

阿衡说得甚为凄惨,下头有几个眼皮浅的臣子已湿了眼眶,殿内众臣心情臣子,感激涕零:“公主殿下高义!”

阿衡摆摆手:“本宫不过是尽份内之事,然近日听闻太子殿下身子已大好,日日遛马玩雀斗蛐蛐,不若众臣奏请太子复朝共商凑银一事?太子举止得体,进退有度,仪容可谓众人表率,本宫也可研习一二!”

众臣一听,可不是嘛,公主殿下兢兢业业为国为民,都整出神经衰弱了。那太子殿下也恁的不晓事,还遛马斗蛐蛐,如今这等局面就连他们这帮大臣都夜以继日地忙活,又是挨饿又是加班熬夜的,他堂堂太子殿下,国之储君,竟如此这般安逸享乐,君可忍臣不可忍!

本着我们不好过太子殿下你也别想好过的心里,朝堂上的众臣们一改往日针锋相对的作风,异常和谐,纷纷附议让太子殿下重拾朝政!

阿衡面色为难:“可若是殿下一碰奏折又病倒了如何是好?”

右相李连辅出列行礼,言辞凿凿:“太子殿下正当壮年,若这等坐堂辅政之事皆病倒,日后如何垂堂治政?”

阿衡点点头:“右相言之有理!”

于是在外遛马的太子殿下当时就被人捉了回来,连骑射穿的那身胡服都未成换,就被塞在了大殿龙椅之侧。

阿衡看得一脸懵逼的太子坐在上首,头也不昏眼也不花了,双眼神采飞扬地看着陈咸,道:“太子殿下能骑马,想来身子已大好了,坐这监国之塌也不在话下,皇妹资质愚钝,实想不出良策筹银两来解这燃眉之急,太子殿下龙章凤姿,雄才伟略,定有良策!”

太子:“……”

俨如清的笔刀总算瞄了一次准头,朝太子飞去:“太子殿下不务正业,玩物丧志,在陈国内忧外患之际,日日贪图享乐,在外玩雀遛马,着胡服上朝……”

太子:“……”谁能告诉他小半个时辰前他还在遛马,怎么稀里糊涂就在这被史官征伐。

阿衡在心里发笑,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头晕就开溜了。

这次早朝一直开到晌午方才歇了。待那些饥肠辘辘地朝臣鱼贯走出宫门的时候,阿衡已吃了午饭,在院子的梧桐树下吃点瓜果茶水消食了。双溪给她摆点心,问她:“殿下,如今大军已出征,粮草未继,太子未必能商量出个章程,殿下真不管了吗?”

阿衡喝着茶拿眼睛瞥了她一眼:“谁说本宫不管了,不过不好自己出面罢了。”

双溪凝眉?殿下当真有法子?

阿衡笑道:“等着吧,晚上太子就会过来找本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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