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离了扬州,驶向会稽郡,三日里,梅长青大多时间都窝在房间里写画,这两年虽然没有拜得先生,但梅阑与晚娘也算识的些字,给他教了不少,所以他大体上也能写全了繁体字。
晚娘过来看过,以为他在练字,欣慰的鼓励了几句,叮嘱众人不要打搅他。
直到第三日清晨,梅长青才走出房门。
九月末的江上有些微冷,毕竟已近初冬,他披了件长袍立在船头眺望,大清早人很少,除了船尾几个劳碌的船工外,船头只有他一个人,倒也清静。
江上有些雾气,朦胧中的两岸美景,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正当他沉浸不能自拔时,东边红日冉冉升起,光照云海,五彩纷披,灿若锦绣,道道霞光射出,照的万物仿似被披上了金衣。
恰好一阵江风吹来,云雾尽散,峰壑松石,显露真容,彷如又回到了人间。
前方钱塘已经遥遥在望,隐隐已经看到了些轮廓,眼瞅着目的地将要到达,他心底里既有些迫切,又有些担忧。初来乍到,这一大家子人能不能在这里落稳脚跟,还有待两说。
这时,江上隐约传来打鱼人的歌声,“....一叶扁舟,任南北随东西而遨游,无累亦无忧,老天有意难留。...任消愁。只见碧莎红蓼,...两岸两岸两岸秋。靑篛笠,身着绿簑衣,丝纶长竿也在手,何拘何束又何忧...”
爽朗的歌声,再加上那洒脱的歌意,一时听的梅长青豁然开朗,浑身轻松了些,又不禁摇头苦笑,自己两世为人,这心境还比不上一个江上的捕鱼汉子。
心情大好下,他突然想起了前世喜欢的一首古诗,觉的它很契合自己此时的心态,忍不住低声轻吟,“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还有晴。”
诗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叹,“好诗!”
他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时,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位青袍男子,大概五十来岁年纪,长须美髯,满鬓星星华发,面容稳重,身子骨笔直,虽然含笑而望,却不失一股浓浓的威严,眼眸深邃,饱含睿智的目光,仿似一眼就能穿透人的灵魂。
梅长青打量那人的同时,那人也在好奇的端详着面前的少年郎,面容尚有几分稚气,却已是世间少有的清秀面容,温文尔雅,见到自己仅是诧异,并无丝毫的胆怯,端的一块良才美玉。
梅长青长身揖礼,“先生谬赞,不过他人之作,一时心有所想,便借来感慨罢了。”
“哦?小哥可知是此诗乃何人之作?老夫虽不敢说识便天下文人墨客,但所闻者甚多,能写出此诗者,必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小哥不妨说来听听。”
老夫?来自六十岁称老年代的梅长青微愣,不过想想也是,古人四十称老夫,这位即将步入天命之年,称声老夫也是应该的,不过这位“老夫”怎么这么较真儿,这方时空混乱,有没有刘禹锡这个人他都没弄清楚,退一步说,就是有,万一他还没写,自己岂不是闹了乌龙?当下眼咕噜一转,他便有了主意。
“作诗者,汴州梅长青。”
“梅长青?”老先生皱眉思索,此前似乎从未听过此人。
“九爷,师娘喊您回去用膳,等会儿准备下船了。”正好燕小乙跑过来寻梅长青回舱,梅长青便向中年人道了声“告辞”后,匆匆离去。
老先生在脑海里搜索着‘梅长青’这个人,一时恍惚,没留神少年人何意,随意的摆了摆手,待他反应过来,探手“哎”的一声,却见人已经走远,一时想起,自己似乎还不知道这少年何人,只得一脸郁闷的望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一个人站那里静静发呆,良久,喟然长叹一声,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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