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克,这么长时间不给你写回信,是因为我太忙了,我去了晔城,这是我第一次那么长时间的留在一个地方。
如你所说的,生命本身就是令人敬畏的,我失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我在病床上哀求他不要离开。
心率变成一条直线的那一秒,我觉得世界一阵空白,崩塌。
斯克,我做了最好最完美的告别。
我的心有片碎片空缺了,是不是每个人生命中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就会空掉一块,再也填充不起来,直至生者也死去。
斯克,我从来没有觉得我的人生悲惨过,尽管过去的痛苦如此折磨我。
“生活是喘喘一息,也是浮出水面的鲸”
斯克,这句话送给你,也送给我自己。
愿你在寒冷的莫斯科,安好幸福。
―― LuYang.
夜的寂静伴随着阵阵蝉鸣蛙声,窗台一盆兰花,独有它的隐晦气质。
一盏昏黄的灯下,光影投在黄皮纸上,一行行秀雅的字上,路泱把信放进信封里,放了一张照片,那是那天和福利院的孩子们的合照。
陈深和迈子那天悲痛欲绝,失魂落魄把陈叔的骨灰带回了家,跟陈深妈妈葬在了一起。
早在很多年前,陈深妈妈死的那一天,入葬的时候,陈叔给自己留了一个位置,两人挨一块,来生继续做夫妻。
路泱没有勇气,去面对那块冰冷的墓碑。
宋淮每天忙完就会陪在她身旁,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路泱蜷缩在他的身体里渐渐睡去,紧紧的抱着,有时又无声的浸湿他的衣服。
“阿泱,陈深跟我说他要去老家半年,让你不要挂念。”
“嗯。”
路泱枕在他的胸膛上,牵着他的手,闷闷的应了声。
“要睡了吗?”
“没”
宋淮的手上有很多茧子,那是常年做木桌划出来的,他很喜欢做工艺品。
宋淮送给路泱用木头雕刻的玫瑰,一大捧。
附着一张卡片:
“木头也会喜欢上妖冶的红玫瑰,尽管凋零、枯萎、风一吹玫瑰就会知道我爱她,一木一花,映在黄昏下。”
宋淮轻抚过路泱的眉眼:“睡吧,明天我给你做虾仁粥。”
路泱慢慢的闭上眼,睡意深沉。
提起虾仁粥,她在梦里又梦见了那碗暖了整个冬日的香味和热气腾腾。
梦渐渐掀开了回忆
小路泱已经有了第二个家,陈叔在某个暴风雨,接她回家,她不用等雨停了。
有群大叔光着上身,一群人围在一起烟雾缭绕,乌烟瘴气。
陈叔见状捂住了路泱的脸,直到看不见的拐角才放下手。
“小孩子,见不得这些。”
小路泱心中有一点涟漪渐渐滑开,一圈一圈都泛着暖意。
她也见不得这些。
她不能看这些的。
正如那天她不忍苏琪看见那个画面一样。
“陈叔,我想吃红烧排骨了”
陈树一听很高兴,这孩子一直客客气气的,问喜欢吃什么重来都是,都可以。
现在终于说想吃什么了,高高兴兴的领着她去菜市场剁了排骨,做给她吃。
白米饭热气腾腾,饭桌上香气四溢。
小路泱觉得好幸福。
从睡梦中缓缓回归到现实,被一曲旋律叫醒,是小提琴曲带着平静辗转之际又杂糅着淡淡的感怀,即暖又伤怀。
好像荒漠中的探险者,抓着一捧沙子簌簌的流出,摊开一张地图标注自己的踪迹,跋山涉水到了目的地,海上泛红延绵千万里,候鸟迁徙。
路泱寻着旋律,看了看客厅复古的大钟,已经是下午两点。
宋淮家风格是很普通的布局,只是陈列在这屋子的东西便能看出主人是喜爱什么。
一架黑色的钢琴摆在中间,淡蓝色的窗帘微微摇曳,摆在阳台处的玫瑰花透着半面日光,置物架上摆着一列艺术泥塑,有垂头丧气的也有正襟危坐的。
有个书柜,排列着各种风格的书,有些纸张泛着岁月的痕迹。
冰箱外面干干净净,没有风格派的冰箱贴,上面却放着一尊雕塑。
是来保卫食物的吗?
路泱赤着脚走进了雕塑房,男人身着普通的黑色T恤,干净利索的短发衬得他英气深沉,拉着小提琴的那只手经络微微浮出,整只手看起来力量感又很像雕塑品的美感。
他微侧着的头架着小提琴,沉溺又像个诠释着故事的演奏家,每一个音节每一下拉弦都情感充沛又无处安放的孤独,音符随着日光慢慢的,悠悠的飘出窗外,混在空气中,寻它的倾听者。
他的对面是一尊断臂维纳斯,沉溺在旋律中的人并未察觉到她的到来,双眼闭着侧脸显得静默又幽远的气质,似与山水间共鸣,泛着闲时立黄昏的安宁。
终到了最后一声琴弦落下,男人缓缓睁开眼,下意识抬头,看见了站在房门口的路泱,语气像一阵风轻轻的拂过她的耳侧又停住。
这是为她而来的风,为她而停的风。
“阿泱,过来给我抱一抱。”
路泱像被蛊惑般抬脚走去,宋淮放下小提琴,又抓住她的手,把她抱进怀里,低头吻在她眉间,声音如那阵旋律般温柔安宁:“好点了吗?”
“想吃什么?”
“头疼不疼?”
路泱捧着他的脸,吻了吻他的眉间,眼睛、鼻尖、和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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