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榭连着两晚都没回家。这虽然让张芮有些不满,但也不至于生气——因为她现在全身心都在焦急地等待着颖昌的回信。
第三天一早,乌右司郎官终于派了人来。
“张大娘子,传右司郎官大人口信。”那侍从一板一眼地背道,“颇有延迟,使娘子多有劳心等候,实在抱歉。颖昌府衙打捞了一整夜,在颖昌码头下游两里处捞得浮玉眸,现已以马车送来开封。此事还多亏娘子协助,在下感激不尽。若娘子有相关事宜相告,使侍从带回便可,绝无泄露。改日在下将登门致谢。”
张芮听罢,点了点头,叫人拿来一块上好的白玉,包好了交给侍从,便叫人将他送出去。
“大娘子,为何不将对家的报上去?”吹柳为张芮沏茶,边问道,语气闷闷的,显然还生着气。
别说是吹柳了,前两日的张芮,自从那天在码头时幡然醒悟之后,一想起对家安昌漕运,不使劲儿忍着都能把银牙咬碎。
这事儿能被张芮发现,也是多亏了吹柳那天的一句话。正是吹柳提醒了张芮,张家有一位十分较劲儿的竞争对手,才让张芮突然发现想栽赃的不止尚书省,还有安昌漕运。
而一切都是那么巧合——花石纲到码头之时,平时一寸地都要抢的安昌漕运居然无一人在码头,可以轻轻松松地洗刷嫌疑;而他们的货船,居然又恰好在花石纲上站歇脚点颖昌收货。这些无论怎么看,都凑巧的可疑。
把这些都考虑完全,再加上在汴河码头的搜寻毫无收获,很容易便让张芮把怀疑点移向颖昌。虽然张芮也还未将安昌漕运的作案手法思考清楚,但可以大致判断,定是花石纲船队在颖昌码头停靠时,安昌漕运派人伺机混入船上,将浮玉眸丢进了河里。
安昌漕运的船队还未回来,张芮知道,短时间之内他们也不会敢回来——看到颖昌府衙打捞浮玉眸,他们一定清楚自己行为败露。无论如何,他们一定会选择在别处避避风头。
而张芮却没有将此事上报。她清楚的很,若是上报,此事只有两种结果——若安昌漕运背后无人,那么若她借此事将安昌漕运彻底夷平,对她张家舶运是害大于利——官府只会更集中地把矛头对准张家;而若安昌漕运背后有所依靠,她把自己暴露于敌营就更是愚蠢。张芮虽然经验不足,但并不笨。
此事明面上由乌铭作结,恰好可以隐去张芮两日前很“没经验”的暴露——她差点就成了率先揭露的那个人。而她张芮心里是否有数,只有乌铭一个人知晓。虽然想到这里,张芮心里还是有些发毛;但至少乌铭到现在都还是客客气气的,并无争对张芮的意思。
虽然乌铭这个人让张芮有些捉摸不透,但她也只能暂时选择静观其变。
当日晚上,张榭终于踩着满院子的月光回到张府。当听到张芮有些不情愿的描述之后,他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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