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公主府设宴,席面金贵,受邀者无不是皇室宗亲、世家勋贵,更多的是礼到而人却没有席位,根本进不了门的。
女席设在游园“花汀”,是个四季瑞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的好地方,正好供年纪小,性子活泼的在园中游戏,而年岁稍长的则在亭间,厢房饮茶。
褚兰华和襄王分开走入花汀起,也就萧景姮风风火火地来打了个招呼,又被身旁的女伴撺去投壶,显而易见,这个圈子有意在孤立她。
褚兰华并不是贪图被众星捧月的人,只是眼前尴尬的境地让她身后的庆国、褚府有几分难堪。
走在松林小径,王佩哽着一口气,愤懑道:“咱们又不是送来的质子,也不是求着来和亲的,这一个个摆的什么架子!”
实际上,褚兰华还真是来做质子的,图的就是褚遂不好擅自率兵。
裴欢轻轻拽了拽她袖子,贴耳低声道:“莫要胡言乱语!”
王佩古怪地瞧着她,有几分不解道:“该忍的,你胆大包天;不该忍的,你倒做起缩头乌龟来了!”
裴欢啧了一声:“我这叫看碟儿下菜!”
聪明人可以用利益笼络,而蠢人则是“我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想要你死”,胡搅蛮缠说不通,深宅妇人多为后者,目光短浅却心狠手辣,所以还是尽量不要招惹为妙。
褚兰华闻言,朱唇微勾,戏笑:“也对!”说着就朝松林外最热闹的石亭走去。
她会隐忍,可不是诸事皆忍,裴欢一句“看碟下菜”正中下怀,家国之事得掌分寸,故而她不在襄王府胡闹,可走出府来,她便是王妃之尊,这些官眷贵妇哪个不得敬她几分?
这石亭内的人大多是官眷命妇,兼有几位世家小姐,本相谈甚欢,一见褚兰华走来,气氛突然沉闷起来,甚至无视她阴阳怪气说个缘由,便要一齐离开。
场面十分刻意。
褚兰华越过众人,坐到石椅上,望着众人刚挪步的身影,莹白如玉的指腹轻轻搭在石壁上,目光慵懒地扫过众人,发出一声嗤笑。
王佩立刻会意,默契高声道:“在襄王府待惯了,还当世人皆如襄王府一般知礼仪,懂尊卑,今儿出了门子,奴婢才算见识了。”
裴欢接道:“嗐,这诗书礼仪哪儿能遍及全国?哪国都一样,总有乡野粗人不识礼数,也不是什么罕见的。”
在异国最莫名其妙的错漏就是,一句无心话被有心人拿去作文章,稍有不慎,便被扣个“不敬其国”的罪名。
两人一唱一和,既避免了被人拿话作文章的可能,又讽刺了一众不识尊卑,行为粗鄙。
已经起身背对褚兰华的命妇们,动作有些发僵:若是折返回去给她见礼,又十分难堪;若是直接离开,那就坐实了行径粗鄙。
一时左右为难,场面十分尴尬。
这时,一个身穿丹橘瑞云绣裳的世家小姐旋即回身,跪地朝褚兰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空首礼,并道:“小女谢渔见过王妃娘娘。”
官妇皆是愕然,凝滞片刻,纷纷效仿下拜。
空首礼,九拜之一,算是大礼,向来是用在正式场合,用在宴席之间,便显得格格不入。
裴欢眉头稍抬,便知不妙,这谢渔是小说里萧白的皇后,谢舟的嫡亲妹妹,论城府,她虽不如那几个玩弄权谋智术的男人,可心狠手辣却是排得上名号的,最著名的便是“弹指之间,覆灭整个谢氏一族”,在萧白被毒死后,独揽梁国大权,垂帘听政,寿终正寝。
可见,其心计在常人之间,已算佼佼。
褚兰华三人是从襄王府的车驾上下来,且又与襄王走了一截路,不至于一个亭子里没人认识,方才的场面只能说是众人都知道褚兰华其人,只是尽皆佯装不识。
做了这种事,命妇们难免心虚,届时又见有人行大礼,便怕自己不敬被指摘数落,不得不效仿。
而一众命妇在公主府宴席上向异国来的襄王妃行跪拜大礼——
既彰显了她们的恭敬之意,又衬得襄王妃骄贵自矜,在公主府喧宾夺主,目中无人。
这种事即便是本国王妃尚且要遭诟病,又遑论异国之女?
不过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襄王妃若想横到底,谁又能奈她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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