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到杜府,母亲房里的田嬷嬷就已在门外着急忙慌地等着她了:“小姐你可回来了,赶紧去夫人房中看看吧。”说着就引着杜若匆匆往后宅走。

“这是怎么了?”杜若边走边问。

“您到了就知道了。”天嬷嬷为难地只顾着一路小跑。

“夫人,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到杜家八年,只求能在杜府安生度日,盼着博颖能平安长大,绝无他念啊!”藿姨娘委屈的声辩伴着呜呜咽咽的哭泣。

“你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就到柜上掌事,还敢说绝无他念,老爷尸骨未寒,死因不明,你就想要夺家产了呀!”赵姨娘得理不饶人,说话的声音总是和她的精力一样过剩。

刚才只这三言两语杜若已听出了究竟,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却没有立刻进门,站在门外稳定了一下情绪,随即给田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其通传一声,于是田嬷嬷提高嗓门传道:“夫人,大小姐到了。”只听里头都不说话了。

杜若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藿香跪在母亲床前泪流满面;赵心怡趾高气扬,一副抓到把柄的神情;母亲勉强靠在床头,脸色如蜡人一般,气得说不出话。杜若见过母亲,回头看着两位姨娘缓缓说道:“两位姨娘好,今日两位姨娘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父亲新丧,母亲悲伤过度,身体还未恢复,两位姨娘若是没有什么事就请暂且回去歇着,我们大家都要保重身体,后面还有多少哭等着咱们哭呢,还有多少事等着好身子骨来扛呢。”

听了这话,藿香赶紧擦干眼泪隐泣吞声。

赵心怡还不识趣,走上一步说:“正是家里出了事,我们更要守好这个家,老爷刚出事,她就想让她的儿子夺家产......”

“赵姨娘,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夺什么家产,姨娘想多了。”杜若的语气就有些不大好了。

赵心怡是西府二老爷大夫人的庶妹,当年因母亲刘敏一直未能有嫡子,杜崇山才在长辈的压力之下娶了这房妾室,杜崇山对她虽不很亲近,但碍于二房的面子,以及她娘家的面子,也有几分相敬如宾的意思。

藿香是八年前杜崇山去湖州分号的路上纳下的,老家在福建海滨,因受倭寇祸害全家都死了,只她一人落难到了湖州,杜崇山可怜她孤苦伶仃就收留了她,算是给了她一个名分。

所以虽说都是妾,身份地位却迥然不同,赵心怡处处都压藿香一头,而藿香也自知身份卑微、地位低下,处处忍让,唯唯诺诺,若不是老爷仁慈,大夫人刘敏豁达大度,藿香在这个家里的日子是不好过的。然而也正是因为藿香乖觉,倒是比赵心怡更受人亲近,老爷平时待她虽不说十分喜爱,却是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母子,倒比赵心怡更上心些。刘敏也对藿香更加照顾,也更亲近些,平常也会一道做做女红,拉拉家常什么的。赵心怡因此十分嫉恨,在她眼里,藿香的处处小心、事事乖觉都是装腔作势的伪装,所以一有机会总是夹枪带棒地羞辱她来路不明、心怀鬼胎。后宅的事是不便闹到老爷耳朵里的,杜崇山忙里忙外也根本顾不上这些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所以刘敏就成了藿香的保护伞。而今老爷不在了,刘夫人又病了,赵心怡正好借此机会打压藿香,出出往日积压的怨气。

其实家里还未出事的时候杜崇山就已经安排博颖学堂散学后到钱庄跟着伙计学算盘,万清宸闲来有空时也会教教小少爷,赵心怡本就有十分的气憋在心里,今日又让赵心怡看到万清宸抱着杜博颖在教授他功课,终于憋不住爆发出来,拉了藿香就往刘敏处来说理,也顾不得刘敏病倒多日了。

看着赵心怡的盛气凌人,杜若实在恨不能轰她出去,但好歹她是杜府姨娘,也算是长辈,杜若只能强忍情绪。

“两位姨娘,父亲如今不在了,母亲又病着,两个弟弟都还小,这个家里就剩两位姨娘做主撑着了,若你二位再闹出什么事,这个家可就真散了。”

杜若见赵心怡面上好看得多了,接着说:“咱们家是做钱庄买卖的,更加要家和万事兴呀。”杜若走过去拉起赵姨娘的手,“父亲在世时悄悄跟我说过,咱们家不能个个都指着这钱庄过日子,总要某一个更好的前程,如今看着博文天分高、悟性好,如果将来能博个功名,那咱们杜家可就是官商了,只有互相照应起来,杜家才能长盛不衰啊。”

赵姨娘听了豁然大悟,笑逐颜开:“是啊是啊,我家博文聪明伶俐,过目不忘,老爷说了,以后是要有大出息的!原来老爷的谋划在这里啊,是我短视了。”说着竟呜呜地哭起来,“老爷呀,你的心里是有我们母子的呀,你是最爱博文的呀!呜呜……”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