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李珽的班,手里的这具尸身一看便知是他杀,刀自身后刺入,穿透腹前三角区左右软肋部位,毫不犹豫,手段狠辣。从伤口来看,凶器是一把长七寸、宽半寸的匕首,刀刃极薄,这样的非常规凶器应属于特制。李珽处理完尸体,挥一挥手,就有小吏将尸体推回冷库。李珽写好了尸检报告,入档,换了衣服从衙门里出来却没有回家,一路向城外走去。

这是一家看起来很寻常的酒肆,位于城内外交界处,因此格外僻静,酒肆右邻波澜湖,湖面宽广辽阔,有风的日子碧波荡漾,无风时候水平如镜。湖那边远远能看到栖山如霞,坐在楼上可以远眺湖光山色,刘浩想着,这个万清宸还真会挑地方。

刘浩今日早早就到了酒肆,楼上就只两间雅室,都是临窗的好位置。李珽一到,万清宸已在楼下迎他,也没行礼,只轻声说了句:“刘大人已恭候多时。”说着就引了李珽上楼,进了第一间雅室。

这是一件宽敞的雅室,面湖水八扇排窗,视野开阔、光线明亮,保证吃饭的客人坐在任意位置都能轻松愉悦地观赏窗外湖景,室内北面一扇屏风,很多细心的酒楼在雅室里都有这样的布置,屏风后可供客人休息或者更衣之用。

见了刘浩,李珽拱手行礼,刘浩请李珽入座,刘浩道:“今日请李仵作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说着对李珽拱一拱手。

李珽道:“大人说哪里话,当年舍弟遭奸人陷害,全凭李大人智慧仁德、明辨是非才保全了舍弟性命,我李家上下感激大人救命之恩,大人有用得着在下的请尽管直说,李珽在所不辞。”

当年李珽的弟弟李岩在军中任职,一次被派遣辅助承担粮运押解任务,经过浙江境内路遇倭寇抢劫,由于粮运官左福寿疏忽大意,被劫了3000旦粮食,事后左福寿为了逃避责罚竟栽赃当时担任副职的李岩私通倭寇,幸得刘浩机智果断、明辨是非,着李岩戴罪立功,不仅追回了大部分粮食,还救了李岩性命。

既然李珽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刘浩就不绕弯子了,直言道:“今日请李仵作来就是想问问本官姐夫的案子。如今凶手是谁都还不知道,至今也没个说法。而且死因……”

李珽道:“大人不问小人也不好说,这个案子的确有蹊跷,当时杜老板的尸体送到衙门的时候我正在外办案,是我师父验的尸,杜老板在这城中的人品谁人不敬,出了这样的事我自是多留意了点。我记得那天回到衙门时我特地问了师父死因,师父明明跟我说是中毒,我问中的什么毒,他说是慢性毒药,还待进一步查验。我当时也没在意,只看了一眼尸身,死者脸色惨白、神色平静,死时应该没有什么痛苦,而且也没有其他明显的死亡特征。可是,第二天我就被告知我的师父一句话也没留就请辞了,而且验尸报告上写的是‘服用砒霜而亡’。砒霜中毒特征明显,死者面部发黑,七窍流血,呕吐物时有蒜样气味,粪便中混有血丝,死者表情痛苦,这些特征杜老板一样没有。”

刘浩听了心中大为吃惊,看来外甥女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李珽又说:“大人有没有想过,这‘服用砒霜而亡’六个字更有蹊跷。”

“什么蹊跷?”

李珽带着思索说:“寻常我们仵作写验尸记录,只会写‘砒霜中毒而亡’,我们只会写我们查验到的事实,不会写带有任何主观判断的结论,‘服用砒霜而亡’就有两种可能,死者可能是自己主动服用药物,也有可能是被动服用药物,而这应该是查案结果,而不是验尸结果。”

刘浩大悟:“那就是说,这样的验尸结果并非出自一个专业的仵作之手。”

李珽的表情已经认同,但是他却说:“这点我不好说,但是有一点我敢肯定,我的师父绝不会这样写。”

这时候杜若从屏风后走出,噗通一声跪倒在李珽面前,满面是泪,伏地而拜:“家父无辜枉死,杜若感激李仵作实言相告,还望李仵作助杜若捉拿凶手,替父申冤。”

李珽着实被吓了一跳,站起来不知所措。

刘浩解释道:“这位是本官外甥女,杜府嫡女杜若。”

李珽赶忙上前去扶杜若:“杜小姐快快请起,小人不敢当。”李珽是个老实人,一边扶起杜若,一边为难道:“只是小人就是一个仵作,除了验尸也没别的本事。”说着,拿眼无助地去看刘浩。

杜若道:“李仵作放心,我们绝不会为难李仵作,适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已听见。现在既然衙门里没有切实的验尸记录,从衙门这头是查不出什么了。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李仵作的师父了,不知尊师现在哪里?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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