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现在的规模已然扩大了很多。
之前的后院都已经全部打通,搭起了一个很大的厂棚。
中间一座长条形的大火炉正熊熊燃烧,红红的火光让整个铺子如同一个炙热的烤炉。
铁汁和炭火所发出的辛烈味道有点呛人,让人每呼吸一口,都仿佛能感觉到无形的火舌探进了喉咙冲进了肺里。
从而让这种灼热的感觉格外明晰而强烈,窒闷得让人冒汗口干之余,又带有点莫名的刺激。
杰恩自已经习惯这样的氛围,他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站在铁匠们的身后近距离观赏起布里斯的表演来。
打铁是个力气活,当然也需要技巧相配合。
而铸剑则可说是这个职业中难度系数最高的活儿之一。
因为这不是随便打把菜刀锤个犁头,只要是块铁,舍得花力气就可以制成。
而成功铸造一把合格的剑,不光需要纯熟的锻造技巧以及火候掌控,更关键的是要对材料极为熟悉,毕竟一把好剑,不是光用铁就能制成的。
铁本身很脆,且强度不够,需要掺杂一些其它的金属形成合适的比例才能让剑体拥有足够的强度和硬度,从而不至于一磕就断,一劈就豁口。
而这种材料的配备方法却是一种行业机密,几乎每个能铸剑的铁匠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配制方案,而这样的方案自然有好有坏,所铸出之剑的质量自然也良莠不齐。
布鲁格继承铁匠铺后,自然得到了这方面的传承,毕竟祖上锻造出的光明之剑至今还摆在帝国皇宫正殿上寒光四射,受着无数倾慕者的顶礼膜拜。
但布鲁格不知为何,却一直没有把铸造光明之剑这样的顶级铸剑配方传授给布里斯,他自己也从未尝试过再铸一把,瞧他的意思,似乎想把这个秘密就这样带进棺材里,让它消失在这个世界。
但显然布里斯对父亲的做法颇为不满,虽然铁匠只是最下等的苦力,但谁不想铸成一把好剑而留名后世啊!
既然老头子死活不说,他自然就只有自己摸索。
杰恩现在所看到的,便是他又一次的实践而已。
布里斯渐渐把手中烧红的铁块锤成了长剑雏形,然后在剑身呈暗红色时飞快地用铁钳夹着投进了身旁的水桶里。
这便是第一次淬火。
嗤!
随着一阵热气熏腾而起,他又迅速地把剑身夹了起来,很是熟练地塞进了火膛里,一个早就等候在脚踩风箱旁的助手立马使劲地踩了起来,炉火立马由红变白,由白转青,哑暗的剑体便又很快通体火红起来。
布里斯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伸进铁钳飞快地夹出来,单手把它放到铁毡上,另一只手早已经抡起了铁锤,开始了又一遍的锤锻。
叮哐!叮哐!
强劲的金属撞击声中,只见一阵火花璀然爆溅,蕴藏在剑体里的杂质便如沙土一般被碾砸出来,化为黑黑的废屑不断倾落,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莫名的爽感。
叮咔!
忽然,一声明显不同的杂音刺响在众人的耳朵里。
杰恩一听就暗呼不妙:“啧,断了!”
果然,布里斯手握着铁锤垂头丧气地停了下来。
而铁毡上的剑体,已然断成了两截。
虽然边缘还没彻底断开,但显然也已经报废了。
围观的铁匠们发出一阵惋叹声,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己的看法来。
“布里斯,是不是你加的碳粉太多了?”
“不,我认为是铅粉加少了!”
“我还是认为铜锡的比例有问题!”
“要不就是这块铁并不是来自真正的精铁矿,否则不可能锤了这么多遍还这么毛脆!”
“有没有可能是淬火的时候不对?”
……
众人都聚精会神一脸认真地寻找原因,但众说纷纭之下,自更是让布里斯迷惘而沮丧。
杰恩忍不住出声道:“我看还是先把这铁毡换一下吧,上面好像有几道浅沟……”
众铁匠也没回头看他,其中一个铁匠恍然大悟般嚷道:“对哦,我昨天用它锤了根粗铁棒,是黎老头拿过来让我帮他打成铁锹的,好家伙,也不知他从哪找到这么硬的铁棒,我胳膊现在都还生痛……”
布里斯愕然,张口想骂人,却一眼扫到了杰恩。
四目相对,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就算你变了模样,我照样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你……
就算你现在要揍我,顾念多年的兄弟,下手能不能轻点?
……
布里斯鼻孔喷着粗气,猛然就朝杰恩扑了过来。
杰恩也没躲闪,任凭他猛抱住自己冲出几步撞抵在了墙上。
“动手啊!混蛋!”
布里斯眼睛充着血,如飙怒的狂狮般咆哮。
杰恩无动于衷,一脸关心:“你还好吧?”
“好你个头!”
布里斯朝着基恩的脸就是一拳头,立马把他打得鼻血直流。
“你还真打啊?”
杰恩曾经多次想象过这个场景。
以布里斯不善表达的性格,见面两人打上一架自然更亲切得多,也是两人多年培养起来的一种默契,因为打架不光能提升彼此的战斗力,显而易见也能增强兄弟间的感情。
但最多两人都会在把对方揍个鼻青脸肿后就相拥一笑,绝对不会搞到见血的地步……
“怎么的?躲了几年变成懦夫了吗?“
布里斯一边骂,一边又是一个下勾拳轰到了杰恩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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