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躲在假山石洞的她,也是这样听着站在洞外的他讲了一个下午的故事。
长沟流月去无声。
“所以呢?”梨白突然轻笑,像在讽刺,:“一切的一切又与我何干?我只知道我曾在这里不受人待见,过着寄人篱下般的日子,我只知道阿娘为了我辗转风尘,四处飘摇,最后在那个破落的荒庙里咽下最后一口气。而她临死前望着西南边,眼角亦是流露出悔恨的光芒。”
“这个地方是这么不好?可是长大后的你依然选择离开迷蝶谷回到这里。你口口声声说是报仇。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明白,那些曾经害你和你母亲的人大都不在了。”
“而我的母亲只是一个生长于江南水乡的温婉女子,性格软弱,自幼便同素未谋面的父亲结下姻亲。而父亲当初为了你的母亲抛弃了她,她之所以会嫁过来,全是祖母一手包办的。她自幼被父兄教管甚严,直到嫁给父亲之后,遇见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就是曾偷偷带她去临安城外看桂花,她就将你的母亲视为知己。”
“她的一生从未做错过任何事,只是倾心以待你的母亲,却最后还被牵连。她一直在后悔,也从未开心过。”
“我原以为爱与善良可以感化你。是我奢求了。”
“心若磐石,又怎么会被捂热呢?”梨白苦笑道。
曾经的她以为自己的内心是一片湖泊,任岁月翻转,溅不起一点涟漪。她还天真地以为是自己心如止水,而今才笑话自己的狷介。原来它早已冰封千里,坚若磐石。
哀乐渐渐响起,灵堂上白色的纸钱在空中飞旋打转,披麻戴孝的晚辈,仆人,丫鬟,黑压压地挤了一屋。一阵阵嘤嘤的哭泣,其间又有多少真心?她无从得知。
梨白开始向门外走去,一步又一步,这一切渐渐地被抛在身后。莫名地,她感觉那块一直压在心头沉甸甸的东西在慢慢变轻。
也在那时,那个老眼昏花的管家看见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朝众人大喊,:“就是她。她是那个妖女的孽种。她是来报仇的。是她害死了老夫人。”
梨白已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似乎有一大群人全都涌上来。他们面色狰狞,拼命地捶打着她,而她又是那么地孤单羸弱。
她想起幼年,在侯府,被一群孩童,也是这样围着,拳脚相向。那时候的她孤单瘦弱,只能任他们欺凌。可现在的她发现,即使她身怀武功,在这一群面目可憎的人面前,依旧使不出一点力气。
在黑暗彻底来临之前,她缓缓闭上双眼。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在慢慢变轻,甚至连呼吸都变慢了。是死了吗?是灵魂出窍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身体抽离。
紧接着她仿佛看见流云的影子,临安的天竟是那么的蓝,那么的深远。她感觉鼻腔被一股淡淡的桂花的香气所包围,似是置身于一个干燥温暖的怀抱。
青寒一手搂着她,施展轻功,掠过临安繁华的楼宇。梨白从未这么近距离地靠近他,无论是小时候,还是在迷蝶谷相伴的这些年。他的心跳沉稳有力,透过温热的胸膛,格外清晰地传过来。
他又一次对她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就像在她七岁那年,那个午后,在假山石洞外,他对她的承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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