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从来没杀过人,这时已吓得脸全无血色,颤声道:“史……史镖头,那……那怎么办?

我本来……本来没想杀他。”

史镖头心下寻思:“福威镖局三代走镖,江湖斗殴杀人,事所难免,但所杀伤的没一个不是黑道人物,而且这等斗杀总是在山高林密之处,杀了人后就地一埋,就此了事,总不见劫镖的盗贼会向官府告福威镖局一状?然而这次所杀的显然不是盗贼,又是密迩城郊,人命关天,非同小可,别说是镖局子的少镖头,就算总督、巡按的公子杀了人,可也不能轻易了结。”

皱眉道:“咱们快将尸首挪到酒店里,这里邻近大道,莫让人见了。”

好在其时天色向晚,道并无别人。

白二、陈七将尸身抬入店中。

史镖头低声道:“少镖头,身边有银子没有?”

林平之忙道:“有,有,有!”将怀中带着的二十几两碎银子都掏了出来。

史镖头伸手接过,走进酒店,放在桌,向酒店掌柜道:“老头,这外路人调戏你家姑娘,我家少镖头仗义相助,迫于无奈,这才杀了他,大家都是亲眼瞧见的。”

“这件事由你身而起,倘若闹了出来,谁都脱不了干系。”

“这些银子你先使着,大伙儿先将尸首埋了,再慢慢儿想法子遮掩。”

劳德诺扮的酒店掌柜道:“是!是!是!”

郑镖头道:“咱们福威镖局在外走镖,杀几个绿林盗贼,当真稀松平常。”

“这两只川耗子,鬼头鬼脑的,我瞧不是江洋大盗,便是采花大贼,多半是到福州府来做案的。”

“咱们少镖头招子明亮,才把这大盗料理了,保得福州府一方平安,本可到官府领赏,只是少镖头怕麻烦,不图这个虚名。”

“老头儿,你这张嘴可得紧些,漏了口风出来,我们便说这两个大盗是你勾引来的,你开酒店是假的,做眼线是真。听你口音,半点也不像本地人。”

“否则为甚么这二人迟不来,早不来,你一开酒店便来,天下的事情哪有这门子巧法?”

劳德诺扮的酒店掌柜只道:“不敢说,不敢说!”

史镖头带着白二、陈七,将尸首埋在酒店后面的菜园之中,又将店门前的血迹用锄头锄得干干净净,覆到了土下。

郑镖头向劳德诺扮的酒店掌柜道:“十天之内,我们要是没听到消息走漏,再送五十两银子来给你做棺材本。”

“你倘若乱嚼舌根,哼哼,福威镖局刀下杀的贼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再杀你一老一少,也不过是在你菜园子的土底再添两具死尸。”

劳德诺扮的酒店掌柜道:“多谢,多谢!不敢说,不敢说!”

待得料理妥当,林平之心下略宽,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疾行而来,停在了茶棚前,一个满面虬髯大汉跳下马车拉开了车帘,伸手扶着一位文士打扮的公子马车下来.

那位公子下了马车之后,就时不时的咳嗽,使得他苍白的脸,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就仿佛地狱中的火焰,正在焚烧着他的肉体与灵魂。

酒瓶空了,他就拿起把小刀,开始雕刻一个人像,刀锋薄而锋锐,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

这是个女人的人像,在他纯熟的手法下,这人像的轮廓和线条看来是那么柔和而优美,看来就象是活的。

他不但给了她动人的线条,也给了她生命和灵魂,只因他的生命和灵魂已悄悄地自刀锋下溜走。

他已不再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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