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四点钟,太阳没有那么毒辣了,吕安收好地图喊道:“沙哥,田哥,出发了!”

刀疤脸名唤沙荣,闻言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沙子,朝那群女人吼道:“排好队上车,速度快点!别等我撵人!”

几个女人迅速起身往车那边走。

平英扶起余犀,手里的石头塞到余犀手里,低声说:“不要让他们看见。”说完敛起脸上的最后一丝表情,遮盖在灰尘泥土中的艳丽面庞只剩下麻木。

余犀不知道这块石头是做什么用的,但她没有在平英身上感觉到恶意,握住手收下了石头。

她想自己也该回送点什么,又不知道该送点什么,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枯树,盯着上面的黑点发呆。

树上的黑点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缓慢的移动起来,把自己藏在枯树树缝中,收起头上的触角,尽量遮盖住身躯。

虫子堪堪躲进枯树中,这边黑T男打了个哈欠,离开队伍,脱下衬衫甩在肩膀上往枯树那边走。

眼看女人们开始上车,沙荣拉开车门跳上车,看到黑T男越走越远,喊他:“邵子你干什么?马上要开车了。”

黑T男头也没回,大声回道:“放水!”

沙荣骂了句脏话,蹲在车上吸烟,他手里的打火机没气了,打了三四下没打着,气得转身一脚踹向身后的女人。

那是个短发女生,被踹的一个趔趄,后脑勺撞在车厢上发出砰地一声响,她捂着脑袋不敢吱声,忍着眼泪爬起来。

平英扫了眼站在枯树底下的黑T男,见男人吹着口哨解腰带,捂住余犀的眼睛:“别看。”

余犀看见一只黑色的小点从树上爬下来,顺着黑T男的脚一路爬上他后背,她看见那个小点触角动了动,伸出尖锐的口器,深深插进黑T男的皮肤里,半晌后又顺着原路爬回地面,身体掩埋在沙子里,一动不动。

黑T男毫无察觉。

余犀收回视线,拇指和食指轻捻,一声刺耳的吱声传进耳朵里,她低头看去,只见指间的黑色小甲壳虫孱弱的叫了两声,彻底没了呼吸。

余犀扔掉虫子。

这东西咬人,不能送给平英。

黑T男很快回来,他这次没坐副驾驶,坐在货车车厢里,瘦小男子吕安坐进了副驾驶,随时为队伍勘察方向。

黑T男挤开车门口的女人,自己靠坐在哪儿。

他坐的地方离余犀很近,两人中间隔了三个女人。

余犀闻到一股难闻的气息从他身上传出来,那股气息很快弥漫了整个车厢。

余犀捂了捂鼻子。

那是种腐朽的气味,由内而外散发,像是大雨过后暴晒在阳光底下的残枝烂叶的味道,也像是夏日里动物尸体内脏腐烂的味道。

她不喜欢这种味道。

比她常年躺着的棺材味还难闻。

车子在沙漠里快速行驶,一直到太阳快落山众人才看见沙漠公路。

绿色的护林带像一条长长的蜿蜒曲折的碧绿蛇,在落日的余晖下吐着芯子。

植株在风中张牙舞爪挥动枝叶,预示着自身的危险。

车子又开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公路旁。

车停下来,吕安问沙荣:“荣哥,咱们是去公路还是就近找个地方?”

这会太阳还没落山,离天黑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

沙荣沉吟片刻,说:“上公路,再开半个小时,找地方休息。”

沙漠的夜晚充满不确定性,沙荣环视四周,不敢冒险在这里安营扎寨。

吕安应了声好,回到副驾驶。

车子再次开起来。

货车车厢的后门开着,能通过后门看到外面的风景。

车子绕着护林带行驶,在一个缺口处加速,一举冲上公路。

公路两旁种着灌木和柽柳,底下是不知名的爬藤植物。

余犀看到一株黑色的爬藤紧紧缠在柽柳树干上,藤蔓下的长刺刺进柽柳中,车子驶过那株爬藤时,爬藤像是发现了他们,发出难听的尖叫声。

一个男人看见了那株爬藤,脸上的血色倏地褪去,声音带着惊吓说道:“沙哥,那儿有株被感染了的爬藤。”

沙荣瞳孔微缩,冷笑道:“沙漠公路两旁最不缺的就是这种玩意儿,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注意着点。”

车厢里的气氛沉重起来,有个女人呜咽啜泣,断断续续的低声说:“我不想来这里,你们放我走,放我走好不好?”

她看起来年龄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皮肤因为暴晒和长期营养不良变得蜡黄,露出的双臂瘦骨嶙峋,青筋突兀的亘在皮肤底下,轻轻一戳就会破碎。

她不安的情绪传染给身边的人,又有两个女人哭起来。

黑T男面色发白,脑袋晕沉沉的,耳边呜咽的哭声令他烦躁不已,吼道:“都给老子闭嘴!谁想走?我现在就把她扔下去!”

啜泣声越来越低。

黑T男仰倒在车厢上,拧开瓶水喝干净。

他面容倦怠,眼睛里充斥血丝,嘴唇干裂发白。

和中暑一样。

天越来越黑,车子行驶在公路中间,在遇到下一个护林带缺口的时候,逐渐靠近缺口。

路旁的护林带很宽,货车行进护林带中,后车厢几个男人警惕的靠在后门口。

沙荣和黑T男手上拿着枪,另外几人拿着刀和匕首,时刻注意两旁的树木灌丛。

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好还是天没有全黑的缘故,货车很顺利的度过了豁口,在距离公路不远处的地方停下。

沙荣问吕安附近有没有能休息的地方。

吕安指着地图上画红圈的地方说:“距离这里十公里的护林带里有个临时驻扎点,五个月前我去过一次,在那里过了一夜,没发生什么危险,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进。”

“大概多久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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