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三人收拾行李继续南下,果真如陆逊所说,一路上都没有再碰到监锦司的人。
景玥依旧装失忆,陆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陪着他演戏,张桓被二人头顶青天白日,在马车里颠鸾倒凤的行为震惊到三四宿都没睡好觉。
马车辚辚南行,七月初一,三人以这么一种安宁祥和的氛围来到了平江。
张桓将马车停在城外,扭头朝马车里道:“公子,咱们到平江了,进城么?”
陆逊正要说话,不料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景玥摁倒在了软垫上,景玥沉声朝外头说道:“等一会儿,本王和陆少主有话要说。”
这话一出,张桓瞳孔骤缩,他眨了眨眼,僵着身子小心问:“王爷?您恢复记忆了?”
“嗯,莫吵。”景玥淡声道,低头去看怀里的陆逊。
“这十几日你还没要够么?日日三四次,你也不怕亏了阳元。”陆逊瞪了景玥一眼,低声道:“放开,时间紧得很,我没功夫跟你再做一回。”
景玥没答话,只凑上前叼住了陆逊的薄唇,轻轻柔柔地亲吻一番,尔后将人放开,低声道:“我办完事情便去陆府,有赵楹在身旁护着,你先撑几日。”
陆逊坐起身整理衣衫,闻言嗤笑一声道:“王爷从几时起开始怜惜一个床伴了?”说完,也不待景玥回答,撩起车帘,纵身跳下了马车。
他扣了顶风帽在脑袋上,握着清风剑正欲徒步进城,又被张桓叫住,陆逊回头,只见张桓深深地朝自己作了一揖,尔后从怀中摸出一枚铜签双手捧着递给了自己。
“请公子收下。”张桓低声道。
铜签乃六指太岁张三的信物,持此签者乃张桓认定的主人,原书中只有景玥持有此签。
陆逊扬了半边的眉头,江湖一等一的冷血杀手甘愿俯首为臣,他倒觉着有些受宠若惊。
“你是他自己认的主人,你便收了罢。”景玥的声音从车里传出,低沉得莫名好听。
闻言,陆逊不再犹豫,伸手接过,用丝帛包住搁在包袱里,朝张桓挥了挥手,“去吧,我们陆府再见。”
·
陆府很好找,站在一座屋顶极目远眺,青石巷纵横交错,城东那白墙青瓦,庄子占了整整一条街,檐角三叠如翼的府邸便是。
平江陆家,江湖上人人称道的名门望族,族人严谨自律侠肝义胆,乃浩浩汤汤的江湖浊流中一根清清白白的砥柱。细细算来,这砥柱已经撑了两百多年,府邸越修越阔气,隐隐有与皇族王府相媲美之势。
陆逊脚尖点在幽绿的扣脊瓦,纵身轻轻一跃便稳当落在了府前的丹墀上,朱门前缠着素白灵幡的两座石狮子映入眼帘,就连御赐匾额也裹着长长的灵布,看来赵楹已经陆远尸体送到,陆府也为陆远办了丧事。
门旁着素衣的小厮瞧见了他,忙不迭朝屋里跑去,一面跑一面传道:“陆少主回来了——”
俄而便有三四个小厮从侧门转出来,恭敬在陆逊面前跪了,齐声唱喏道:“少主日安,家主长老已在厅中候着了,少主随奴才们前去拜见。”
陆逊点头,教众人起身,跟着小厮们进了侧门。
绕过影壁,进得两间深院,再走过曲折复廊,终于来到了陆家的会客堂。
还有一段直行的青石板路,陆逊抬眸朝里头扫了一眼,八把木椅排在两侧,上头都坐了人,有小厮候在门口,瞧见陆逊,连忙小步跑下来,接过了他的包袱和清风剑,尔后往旁侧退开。
陆逊抖了抖衣袍,快步踏进厅内,在下首站定,团手深深地躬身作揖,“平江不肖生陆逊,见过各位长老。”
一个矮胖身材的老者从座位上跳将起来,他看着陆逊,浑浊的眼珠子里都快要喷出火来,粗声粗气问:“陆三爷呢?为何只有你一人归来?”
陆逊抬眸,老者左颊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疤,是陆府五长老。他不动声色地行了一礼道:“五叔父莫急,此事说来话长,叔父请回座,容文若细细道来。”
当下,他将和景玥南下途中遇到监锦司的人围杀,以及逍遥谷陆三爷如何被抓的事情删繁就简地陈述了一遍,其中隐去了为景玥疗伤、景玥假装失忆等事情,他也将那夜与景玥联手杀瑾月公公的细节稍作变动。
说话的当儿,陆逊细细打量着厅中的八位老者:东侧第一把椅子上坐着的男人,苍白面皮无喜无怒,手似枯骨一般搁在膝头,想来是便是陆家大长老陆峪了,第二把椅子上男人身量瘦小,他阴沉着脸色,双目如鹰隼一般,手里捻着一串佛珠,是刚死了儿子的二长老陆峋,第三把椅子坐着三长老、原主生身父亲陆峰,接下来依次是四长老陆嶙,五长老陆屹,六长老陆岚,七长老陆岫和八长老陆岭。
“这么说是安王一路护着你到平江了?”陆峰听完陆逊的陈述,顿了顿道。
“正是。那夜遇瑾月公公刺杀,若不是安王拚死护我,文若早就命丧黄泉了。”陆逊正色,他道:“就事论事,我与陆三爷能顺利带着伏羲锁南下,多亏了安王。”
“嗯。他似乎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奸佞。”陆峰点头,给出了中肯评价,“既然他人也在平江,那么此次开阁便将帖子往安王那里送一份。”
其余长老除去大长老、二长老和五长老也都纷纷点头,“是了,是该送一份帖子,他再怎么奸佞暴虐,都是曾经一人力佐圣上登基的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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